祁王陌生的看着慕清寒,仿佛她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而是成长为一个满腹算计的谋士。
“殿下何须如此看着臣,十年的沧海桑田,谁都会变的。”慕清寒心中酸涩,强制着自己说出那一番番长远之见,又强忍着不让自己看祁王的眼睛。
许久之后,祁王才移开目光,有些失望的向皇后告了辞:“母后,儿臣还有职务没处理完,先告辞了。”
“好,那你去吧,要记得注意身体。”皇后看他心情忽然沉了下去,自然知道儿子的想法。
“清寒,论道理来说,你站在了祁王这边,本宫自然是欣喜。只是,”皇后想了想发现没什么说出口的,只好嘱咐几句:“凡事注意,别逞强。”
慕清寒低低的应了,抬起头扫了眼祁王离开的方向,心中有股难以言表的悲伤。
“你对夜儿何种感情本宫不知道,只是夜儿对你,本宫确实知道的。”皇后也望着祁王走时的门口:“你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满腹心计的人,不就是想让他断了对你的念想吗?本宫明白,但是本宫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想嫁给夜儿?”
“因为家父遗命在身,不敢违背”慕清寒轻轻一语,皇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是叹了口气:“皇家多薄情,好容易有了一个痴情种,竟是求而不得。”
“姨母注意身体,清寒告辞了。”
慕清寒行了礼,转身退下了,没留意到身后皇后那朦胧的双眸。
“小姐,今日十五,皇上留宿在皇后宫中,我们要不要去书房的密室看看?”璃青为了转移慕清寒的注意力,只好抛出个最重要的问题:“小姐放心,我已经悄悄和秋公公联络好了,不会有事的。而且就连秋公公也不会知道是谁要进去”
秋公公,未进宫前还有个亲弟弟。这次璃青就是让人绑了他亲弟弟威胁他,才得到了这次进入御书房的机会。好在当时是带了个人皮面具,认不出身份。
果然,慕清寒点头同意了,回到府中之后璃青连忙去安排相应的事宜,还要准备两套夜行服。
是夜夜半之时
慕清寒身上只带了把匕首,璃青带了把普通的长剑,两个人悄悄的就进了皇宫。
好在之前就熟悉过地形,否则还真不容易找到。
到了御书房,慕清寒没有选择从正门进而是找了偏窗钻了进去,璃青就躲在一边望风。
御书房中的东西不少,任意一个小物品就可能是密室的机关,好在璃青早就问了秋公公,据秋公公是书案底下右边第三块石板,往下一踩就能打开。
倒也不怕他不说实话,因为只有证实是真的以后,才会把他弟弟放了。
当慕清寒试着踩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力气不够,于是便提起内力使了点劲往下踩。终于,还是打开了书架之后的通道。
通道一打开,两边的灯火就瞬间亮了起来,慕清寒看了看根本就望不到头,为防止是个单向的机关,慕清寒拿了个小石头挡在门口防止关闭。
通道很长这是早就料到的,所以慕清寒放心的在里面快速行动,一阵铁链的响动传出,慕清寒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缓缓的向前走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小房间,有床有桌子,有茶杯,关在其中的那个人可以任意走动,但是就是出不去。因为有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连接在腰间的圆铁环上。
听到有人进来之后,那人也没有回头,盘腿坐在床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这次来又想要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还有几分生硬,似乎是因为许久不和外人说话的缘故。
慕清寒冷冷一笑,清冷如霜:“不说什么,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子的身躯猛地一颤,不可思议的转过身来看着她:“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眼前的男子说不上邋遢,反倒是很整洁,连胡须都齐齐的,看他芝兰玉树的样子,和那种阴沉的人联想不到一起。只是他的眉眼,莫名的让慕清寒感到有几分熟悉。
“自然是偷偷进来的,难不成你想让你的仇家们都知道你被关在这里?”
“你知道我是谁?”男子面色微沉,有些戒备。
慕清寒笑了笑,邪魅而又低缓:“容王爷,躲了这么些年可是让我好找。”
“你果然是冲本王来的,说吧,有何目的?”容王起身坐到桌旁,倒了杯茶水请慕清寒入座详谈。
看着对方如此利落的行为,慕清寒有种错觉他是不是疯了?
错觉归错觉,慕清寒还是坐了下来,只是并没有喝那杯茶:“我只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容王见她不喝,明白她是怕里面有毒药,所以谨慎。现在谨慎的人很少了,这点倒是很好:“问吧”
“昊帝登基已经十年了,十年之前你是不是和他有过冲突?比如杀过一些他的好友?”
容王皱了皱眉,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本王的回答有何意义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本王告诉了你,那又怎么样呢?”
“因为有的人想要确定,到底谁才是她的杀父仇人?”
听到这句话,容王似乎猜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毕竟他从没杀过人,但是却被杀了一个人:“本王由始至终根本没有动过四弟的人,相反本王和四弟手下的一个学士还是好友。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那个学士又是谁?”慕清寒急切的询问,甚至抓了容王的衣袖,她很少有这么失礼的时候,可见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慕清寒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划过,却没抓住。
“姑娘,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容王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储位之争一向是残忍的。即使是两个好兄弟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也会反目成仇。
三哥和四弟原本是玩的很好的兄弟,可是后来因为皇位之争两人渐渐疏远了。
三哥很仁义,所以朝中的大臣支持他的不在少数,但是四弟也很贤德,所有也有很多大臣支持四弟。
有一年科考,状元是个俊雅的男子,文采很不错而且和丞相家的小姐相爱了。
三哥本着知音的原则常和状元探讨学术,把酒言欢。四弟以为三哥是在拉拢人才,也时常和状元凑在一起。
两人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争斗不休,谁都不想放弃。后来四弟悄悄告诉状元,三哥是因为看上了状元的夫人才会故意接近。
状元原本是不信的,但是后来想到若不将计就计,只怕来日这两兄弟都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就装作看清了三哥的为人,和三哥划清界限。
后来四弟向父皇求旨,娶了状元的妹妹为妾,状元就这样和四弟牢牢绑在了一起。
可没想到,皇位之争越演越烈,状元为了妹妹的幸福,决定策划死在三哥的手下,但是想到两人的君子之交颇为不甘。
而且状元觉得三哥当皇帝一定比四弟更合适,于是偷偷和三哥联络。
找一批人前来刺杀状元,那时候状元很受皇帝的器重,算是爱臣。名义上是三哥派来的,等被抓到以后就说是三哥的命令,然后三哥喊冤,在审问就说他们其实是四弟派来的,想嫁祸给三哥。
没想到,计划泄露,一切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刺客是三哥派来的,想嫁祸给四弟。
而且当时状元已死,一切就这样成了定局,三哥被囚,四弟登基为帝。
“不,不可能!”慕清寒惊讶的从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往后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容王淡然的站起身,眉宇间很是苍凉:“本王何须骗你?你不过是个苦命的孩子罢了。清儿”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慕清寒也没有再继续装下去,一把扯掉面巾,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眼中的情感是那样强烈:“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你的话?我的父亲死于一场失败的计划,帮了不该帮的人,最后含恨而终?”
“其实也不算是失败的计划,毕竟四弟是个合格的皇帝。”容王试着上前劝说她,却被她一手打开:“你闭嘴!”
“你知道吗?十年了。”慕清寒眸色发红,声音压抑沉郁还带着几分颤抖:“每一天我都会梦见父亲死之前的那个眼神,那么失望,那么遗憾。所以这十年,我都在为复仇活着”说着,慕清寒突然抬起手指着容王,目光狠绝,绝美的脸上尽是泪珠:“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做的一切全是错的!错的!错的!”
“清儿,你现在醒悟还不晚。”容王面色不忍,上前了几步。
“焉知你说的这些话不是骗我?”慕清寒停止哭泣,目光狠狠的看着容王,眼底满是戒备与怀疑。
容王自知这些话难以让她接受,但是如果不告诉她真相,只怕以后昊帝反过头来想斩草除根,慕清寒会白白丢了性命:“你可以找找你父亲留下的书信,是一张白纸的,用火一烤就会显字。那上面有我们的具体计划。”
“好,我会去证实。”慕清寒一擦眼泪转身飞奔了出去,仿佛身后追着一头老虎。
容王看着慕清寒远去,仰头时颊边滑落两行泪喃喃道:“浅忆是我最爱的女人,慕渊是最疼爱她的哥哥,我又怎么会去杀她最重要的亲人呢?!”
璃青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见慕清寒久久没有出来便想进去找人,忽然里面跳出来一个人,正是慕清寒。
让璃青惊讶的是,慕清寒摘掉了面巾,脸颊上满是泪痕。这让璃青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清寒出来后,就拉着她急匆匆的往慕府飞奔而去,夜幕下繁星点点照亮了回家的路。
回到慕府,慕清寒点起书房的烛火就开始拿出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的全是慕渊留下的书信。
一封封的拆开来看,都是有字的,慕清寒松了一口气,以为容王是未免一死故意编瞎话骗她,直到她拆开一封无名信时,里面滑出一张白纸。
慕清寒的心蓦然一紧,手指颤抖的拿起信小心翼翼的在烛火上燎了,然后赶紧拿开。
璃青气喘吁吁的跑进书房,看着慕清寒如此举动深觉反常,但是又不敢问为什么,于是悄悄出去对今晚时刻跟在身边的银魂轻声道:“周围的人让他们警醒点,我总觉得这次会发生什么大事?”
“我明白,你照顾好小姐。”
说完,银魂就不见了身影。
慕清寒拿着信纸的手慢慢握紧,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变成一片惨白,轻飘飘的一张纸拿在手里,好像有万斤之重。看到后来,慕清寒的手一松,整个人跌倒在座位之上,目光呆滞。
璃青一看不好,急忙去扶她。刚碰到慕清寒的手臂,慕清寒就反应剧烈的推开她跑了出去。
一片湖拦住了她的去路,慕清寒不知该往何处,顿生迷茫之感。
回想起容王的话和父亲的书信,脑中一片混乱刺的她头疼,双手抱着头。
“好疼,好疼”慕清寒咬着牙,捂着头面色痛苦:“我不信,我没有,你们骗我!”
“啊!”一声长啸,震得湖面骤起波澜,水中发出一声爆炸,原来是内力发散的缘故。
慕府很多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喊叫,吓得从梦中惊醒,言伯觉得有哪里不对,便起床去看。
看到后院的烛火通明,隐隐传来一声呼叫:“小姐,小姐。”
言伯听到后,赶紧叫起府中的女眷让她们去后宅看看,璃青费力的将晕倒的慕清寒移到房间,赶紧为两人换了衣服这才叫人。
“言伯,快去请大夫!小姐晕倒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言伯一听,拔腿就跑,好在慕家有常住的大夫,敲起门之后大夫原本还有些不太愿意。
气的言伯一脚踹了过去,怒斥道:“拿钱不办事,要是耽误了小姐,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敢不敢”大夫连连摆手,拿起药箱跟着言伯麻溜的往后宅去。
慕清寒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在夜的润色下、生一分模糊的美感、唇微扬、雅、肤如凝脂、不加一点修饰、却也美丽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