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苏轩尽量让大脑保持空灵,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死胡同。其实,问他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梦,就像问他冷冷的冰雨自天空降到地面的过程中,经历了怎样的重力加速度一样,这都是没意义的。
追根寻底等于自寻烦恼。实际上,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苏沫的哥哥,苏沫是自己的妹妹,就够了。即便两人还有更深层的联系,但这都是建立在这基础上的,不是吗?
至于正在经历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梦?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
是梦,总归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在梦醒之前,只要好好体检就够了,无论苦或乐。
不是梦,那就当生活重新从零开始,一切都还在没发生的状态。重生,重生,不就是重新发生的意思吗?
是与不是,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梦里、梦外,人生不一样是人生吗?
有人说:“如果我们做一个梦,一辈子都没有醒,那么,这个梦还是梦么?”
……
一切都在意料之内,那是计划;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才叫生活!
还剩下最后一段路,由于整夜不停的下雨,这里的地势又有些偏低,地面上已然积蓄了不少水,远远看去好似一个小池塘。
无尽的雨滴激起无数的涟漪,苏轩一只脚才踏进去就被浑浊的水包围了,此时却也顾不得这些了,他用力握住伞不让它被风吹歪,尽可能的发挥出工具该有的作用。
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地方”,却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苏轩心里一松又一紧。
苏沫不在这里的话,那会去了哪里呢?这样的天气,她能去哪?还是说她去哪里躲雨了?
倾盆大雨中,苏轩擦了擦额头的汗,由于是路口,除掉少年来时的路,还有三个方向。其中往前去最近的店铺大约有两百多米,从左拐过去起码也有五百米以上,而右拐过去不远就是欧城市的主路之一了,可以排除。
想了想他决定先往前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这种天气,店铺有没有营业,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哥哥……”正要向前去,苏轩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全身湿透、发丝凌乱的少女瑟瑟发抖的自路边的一颗大树后走出来,繁盛的树冠堪堪挡住滂沱大雨,不绝的水滴自缝隙间掉落,滴到女孩已然湿透的身上。
少年赶忙上前一步,用伞遮挡住了不断滴落的水滴。
“这么大雨你还跑出来,平时的聪明劲哪去了?要不是阿姨打电话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有多少人担心你啊?!”将粘在苏沫脸上的细小碎叶除掉,看着女孩被雨淋得略显苍白的脸色,要不是找到的早,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少年的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怒气。
“……我们说好的,不见不散。”苏沫小小的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依偎在苏轩的怀里,低着头糯糯道。
……
苏轩将苏沫带回了家中,没办法,之前的电话中已经说了女孩在自己家里。而且苏沫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个样子回家的话还不知道要被她妈妈教训多久呢!
至于手机,在回苏轩家的路上,女孩看了一下才发现已经因为进水而自动关机了,而雨伞……自然是被大风吹走了,不然也不至于要躲到了树下了。
回到家中,母亲已然在家,似乎也在疑惑这样的天气苏轩能去哪里。此刻,见两人一副狼狈的模样走进来,也顾不得责备了,立马就找出了苏沫换洗的衣物,这是苏沫隔三差五的留宿苏轩家里留下的。而后便带上苏沫就走进了浴室。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苏轩默默吐槽了一句,自己走进了另一个浴室。
待到苏轩洗完收拾好了,苏沫这才穿着睡衣,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她看了少年一眼,有些担心他还在生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走到苏轩的边上坐了下来。
“苏轩,你把沫沫的头发吹一下。”两人沉默了一阵,突然母亲戴安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苏轩无法只得起身。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驱散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女孩的发丝乌黑柔软,宛如绸缎,令苏轩有一阵爱不释手的感觉,他细细梳理着苏沫的头发,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头发都已经这么长了。
“刚才……我不该向你发脾气的,我向你道歉。”苏轩顿了顿,道:“只是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嗯?”被吹风机的热气吹得有些困意的苏沫听到苏轩的话语,精神稍稍振作,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下意识向着苏轩靠去,迷迷糊糊的说道:“……好……哥哥,我、我好像有点冷……”
冷?!还是夏天,即便因为连续的暴雨导致降温,但也不至于冷啊?
苏轩放下手中的吹风机,用手摸了摸苏沫的额头,入手处只觉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好高的温度!
苏沫的身体原本就不是特别好,属于很容易生病的体质,今天又在雨中呆了那么久,也难怪……想到是为了等自己,苏轩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接下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苏轩抱起苏沫到房间去躺下,母亲戴安琦则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药来。好一阵儿,戴安琦才找到治疗发烧感冒的药。这么大雨天要是家里没有存货的话,想出去找个药店买药也是一件麻烦事。
“沫沫,起来吃药了。”轻轻推了推床上的女孩,苏轩温和道,“吃了再睡,一觉睡醒你就好了。”
好不容易让脑袋昏沉的小丫头吃下退烧药,看着她入睡之后,少年才走出了房间。
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然变得更暗。苏轩是来叫苏沫起床出去吃饭。
他也不开灯,径直走了进去。光线昏暗掩盖了女孩睡梦中更显天真精致的面庞,乌黑长发因睡眠而显得有些乱,平刘海粘在额头上,借着日落前最后的一缕光,苏轩注意到女孩的眉头即便是梦中也皱得十分厉害,不知正在做什么样的梦。
苏轩下意识伸手去抚平女孩皱起的眉头,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什么,苏沫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哥…哥…不要……丢下我……”女孩忽然抓住了苏轩的手,“……沫沫……会好好……听话……话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苏轩轻轻道。
大概是初中毕业之后,陪她的时间比原来少了很多,所以让她感觉到寂寞了吧?
“沫沫,起床吃饭了。”苏轩轻轻推了推依然处于睡梦中的少女,“沫沫……”
“嗯……”少女的睫毛颤了颤,身体稍稍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沫沫,醒醒。”这一次苏轩加大了力气,正犹豫着要不要算了,苏沫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哥哥……?”迷离的睡眼看了苏轩一眼。
“嗯,是我,你感觉怎么样了?”苏轩关切道,却不料女孩突地小声抽泣起来。
“哥哥……不要丢下我有一个人……”
“不会的,哥哥怎么会丢下你呢?”
“我刚才梦到,你把我一个人丢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怎么叫你就是不回头……留下我一个人呆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好冷好冷……”少女一边抽泣,一边小声重复着自己的梦境。
“不会的,这么可爱的妹妹,哥哥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苏轩安慰道,“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真的吗?”苏沫眼含希冀。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嗯。可是后来,我又梦到了小时候,我迷路的那次呢……”
随着苏沫的述说,苏轩的脑海中先是有仿佛星点的碎片一闪而没,然后不自觉就浮现了那时候的场景。
那是两人初识不是很久的时候,两人还不是特别熟,有一次苏沫实在是在病房呆不住,就独自跑了出去。所以那天当苏轩像往常过去病房的时候,并没有在房间中看到苏沫。期初,他也不以为意,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一直不见苏沫回来,他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然后小苏轩便走出了病房,满医院找了起来,这中间的过程就不说了。当他终于在医院的某个角落找到小苏沫的时候,小女孩正坐在角落里默默哭泣,在她的身边有一个满脸无奈的护士,见苏轩认识苏沫,很是松了一口气,最终苏沫被苏轩带回了房间。
也是自那次之后,小苏沫就渐渐依赖起了苏轩。
又是这样,她果然有什么特殊吗?
摇了摇头,不去想它,只是苏轩却默默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他会找出真相的!
“呵呵,那时候你胆子可小了,居然连问路都不敢!”苏轩“嘲笑”道。
“那时候人家还小嘛,而且接触的人又少……”苏沫楚楚可怜的看着少年,“这又怎么解释呢?如果梦和现实相反的话……”
“额……”苏轩正想着怎么把话圆过来,却瞥见女孩正在那里偷笑,哪还能不明白她的居心?
“好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哈哈……哥…哥……不要……不要……”
两人打闹一阵才停了下来,只听苏轩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即便你走丢了,我也会想那时候一样找到你的,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我就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