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城东路的深夜就跟鬼片现场一样,路上静谧无声,昏黄的路灯时不时还有两个失灵的,一阵嘶嘶的声音过后,彻底歇菜,偶尔有一辆车出现也是飞驰而过,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停。
听着挺文艺的吧?其实我只是想说明一件事-----我们得走路回家了。
在我把吐沫星子都说干后,花满楼终于同意我把胖子和田美带回去了,走了半个小时,我就累的不行了,忍不住碎碎念道:“不走了不走了,走回去腿都得累细了,等个四五点天亮了坐车再回去。”
花满楼脑门儿也见汗了,指了指胖子和田美,说:“不走也得走,你不是要把他俩带回去么,天亮了可就回不去了。”
我一愣,道:“不会吧?电影里演的是真的?鸡一叫他们就挂啦?”
“倒是没那么严重。”花满楼道。“就是会损失点道行而已,鬼是阴物,阴阳相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们也没几年道行,损失就损失了。”
田美倒是不介意,飘在我旁边,手做捧心状,抬头看月亮,一脸悠然向往:“我觉得走走挺好的呀,你看,月亮多美呀,多浪漫呀。”真是飘着说话不腰疼,合着她是不累。
我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揉着腿肚子道:“浪不浪不知道,我就知道挺慢的。”
田美娇嗔:“讨厌了啦,谁让你这么理解的啦。”这女鬼还是台湾腔。
“来来来,都坐下歇会,聊会天。”我把花满楼拉着坐下,胖子和田美也分别坐了下来。关于这一点我很纳闷,他们走路用飘的,为什么却能坐下来呢?
我伸手掏兜,想抽烟,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下午把烟都抽完了,郁闷的叹了口气,我问胖子:“胖子,你说你是喝多了从窗户上摔下来的,会不会记错了?”
胖子笑的很憨厚,脸上的肥肉还跟着一抖一抖的:“怎么可能记错呢,为什么这么说呀。”
“闲的无聊扯淡呗。”我笑道。“前段时间我还看新闻来着,说是国家好像通过了一条什么法案,允许往白酒里兑金箔,那玩意儿能吃么?我都怀疑你是中毒死的。”
胖子嘿然道:“那怎么可能,这个我知道,每两斤里面才零点零一克嘛,就那点量,想用它自杀,没等到喝够致命的量呢,我就-----”
“你就酒精中毒了?”我打断他道。
“我就吐了。”
又扯了会有的没的,我发现,这鬼里也是有好鬼的,比如说胖子,比如说田美。胖子怎么说呢,反正在我印象里,胖子都是憨态可掬,没什么心眼的。田美就更好说了,我一问才知道,她今年比我还小两岁,不禁让我感叹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你看她穿一身紧身皮衣,手里提跟鞭子就是女王。其实内心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我拍拍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说道:“按照小花同志的说法,赚钱是第一位的。”花满楼笑吟吟的看着我,两根手指头捏在我腰上一百八十度转弯。
“哎呀,疼嘿,放手放手,不叫你小花还不行么。”我揉着被她掐过的地方,掀起衣服一看,都青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花满楼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解释道。“我突然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你看啊,做生意最讲究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花满楼和田美摇头。当然,我也没指望她俩能给点什么意见。胖子毕竟当过领导,吃过见过的眼界宽,当即给我分析,道:“做生意嘛,当然最注重项目,你选什么项目跟你能不能赚钱有很紧密的联系-----这么说吧,比如说搞房地产的,他买下一块繁华地段的地皮,要是盖个写字楼,那他肯定赚,他要是盖个公共厕所,赔死他。”
“深入浅出,精辟。”田美夸奖道。
胖子羞赧:“过奖过奖。”
“你就是个屁精,还精辟呢。”我瞪了小美一眼,转头又看胖子。“你这当领导当久了,老给我整点形式主义。告诉你们吧,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因地制宜。”
三人齐齐看我:“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么,咳咳-----我给你们说道说道啊。”我站起身,背着手站在他们三个面前,就跟村里开会村长要讲话似的。胖子还给我指点呢:“再站直点,手放前面,对对对,右手盖住左手手腕,别让人看见你手表。”
我才不理他呢,继续道:“简单点说吧,做生意就是什么赚钱卖什么,哪个地方少什么卖什么,比如说,撒哈拉沙漠里卖冰镇西瓜,赚不赚?咱还不论个卖,就论片卖,一片一百八,都不带讲价的。再比如说,南极北极卖“小太阳”(电暖风),你说赚不赚?”
胖子愣道:“这跟什么赚钱卖什么有关系吗?”
“没关系,跟哪个地方少什么卖什么有关系。”
花满楼捡起块小石头扔我:“胡扯什么呢?撒哈拉卖冰镇西瓜?亏你想的出来,还南极北极卖小太阳?谁卖?企鹅还是北极熊啊?”
我身影矫健的躲开小石头,嘿然道:“我就是说那么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说-----你看啊,胖子跟田美不是一般人看不见么,这就是咱们的优势啊。我天亮就去租一气泵去,回头晚上你们俩就到小区里,把自行车,摩托车,汽车-----反正只要是带轱辘的全给我放了气,回头自行车打气一块,摩托车两块,汽车四块。”
田美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说:“古哥你可真缺德。”我不搭理她,她之前吓我的时候我还没说她呢。胖子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我,也不发表意见。
花满楼眉头皱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舒展开,我指着她说:“呐,你可别跟我扯什么大道理啊,说什么我做的事伤天害理不道德,这话还不是你说的嘛,赚钱要紧。再说了,我也没打算长期干这个啊,总得先赚点起始资金吧。”
花满楼笑道:“你爱干嘛干嘛,我才不管呢-----我刚才考虑了一个问题。你说,你们小区才多少人啊,你再弄个电三轮,咱拉着气泵多跑几个小区呗。”
我愕然,她说的也有道理呀。你说我跟她说这个干嘛,我可是亲眼看着她忽悠了保险男二百块钱都不带脸红的。要说道德底线这玩意儿,我充其量跟海平面持平,她已经潜下去了,比不了,比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