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他,快。”Kelly说道。
乔浩当然听得懂Kelly说的什么。在过去的一年里,乔凯振和丁克沫一直在教乔浩英语。
乔浩丢下了枪,慌张地看着双手,仿佛刚才的人不是自己。
乔凯振也看着乔浩,像是盯着陌生人。
乔浩捂着胸口,想要哭出来,但却哭不出声,只有狰狞的面容。乔浩的心口像是被猛地打了一拳,他甚至不能呼吸。
乔凯振还是转头,继续射击行尸。
Kelly也跑到丁克沫的身旁,他没有犹豫,从随身携带的急救箱拿出一个个工具。
“浩儿,别愣着,把我背包拿过来,就在门口。”乔凯振的声音在这枪林弹雨声下显得很无力,但直击乔浩的内心。
乔浩立刻跑起来,现在正处于危难之际,良知不允许他再犯错了。乔浩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扣动扳机,觉得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自己,直觉告诉他,是那个咬伤,一年时间,乔浩居然没变成行尸,可一定有异变的,只是现在还没察觉。
乔浩把背包带到乔凯振那边去。乔凯振从里面拿出一颗精致的子弹,微小,和其他的子弹没有差别。但这是一颗浓缩版的燃烧弹,乔凯振最喜欢的东西。
子弹上膛,发射。
本来燃烧弹是不能用沙漠之鹰的,应该用专用的枪发射。可没法了,乔凯振根本找不到原材料,更别说组装了。沙漠之鹰瞬间被加热,温度高达百度,乔凯振一下松手。燃烧弹直线射入一个行尸的胸膛,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火光。浓缩版的燃烧弹比原版燃烧弹更具有威慑性,这是乔凯振在半年前研制出来了,差点让整个团队覆没。
火舌在蔓延,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行尸不断奔跑着,尖叫着,想要把火扑灭。行尸并不是死人。他们也会痛。身体被点燃是极致的痛苦,比起来,全身剧烈化学反应倒是算不上什么了。
一颗燃烧弹就让行尸群全军覆灭。
燃烧弹的威力的确强势,但也做不到这点。真正给行尸群带来毁灭的,是他们自己,别忘了,他们都是有意识的活人。他们胡乱奔跑,带着火焰四面八方扩散,这样恶性循环下去。
“别愣着了,快来帮我。”Kelly说道
“要取子弹么?”乔凯振快步过去,问。
“不,脚只是擦伤,致命的是肚子上的伤口,这样近距离的打在全身最柔软的地方,还是威力如此巨大的枪,身体肯定是会被贯穿的,我现在只能止血,带他到医院,医院有工具。”
“医院会不会都是行尸?”
“有可能。”Kelly说。
乔凯振快速地把武器收好,然后把丁克沫报上车,说:“我们有多少时间?”
“十分钟,十分钟后必须得手术,否则内出血过多,就会……”
“我知道了。”乔凯振启动车子,极速前行,幸运的是,他们在来之前曾经经过医院。
乔凯振叫乔浩把在武器商店里找到的瑞士刀拿出来,准备好。小空间内,近身攻击才是王道。
到了医院,在底楼行尸还未意识到四人的时候,迅速跑到三楼。
“我以前偷偷到过这儿,手术室在三楼。”
整个医院,一片漆黑,电力早就被切断了。
随意走进一个空的手术室,没有行尸,乔凯振把丁克沫放在一个床上,然后就拿起乔浩手中的瑞士刀出去了。
“帮医生拿电筒照亮。”乔凯振说。
夜幕中,乔凯振守着大门。行尸终于涌了上来,如同海潮,乔凯振心里给自己壮壮胆子,谁也没有单独对上这么多的行尸。
Kelly有些心急,手忙脚乱。她能听到屋外乔凯振的呐喊声,以及行尸的声音,乔凯振在守护着他们,她也不能辜负了乔凯振。
手术很精密,在电力缺失的情况下,成功率小的可怜。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乔凯振一刀划破一个行尸的脖子,鲜血喷射而出。行尸不是怪物,是人,人死了,也就没了行尸。行尸是很容易杀死的。
乔凯振把刀一连刺进三个行尸的心脏,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行尸心脏的跳动,微弱,但的确存在。他抽出刀,鲜血撒在他的脸上。如今没被感染的人都是病毒的免疫者,不会担心病毒了,只担心人和行尸。
一个行尸抓住了乔凯振的肩膀,又有些行尸围了上来,无穷无尽。乔凯振感觉自己陷入了地狱,周围尽是些恶魔。
乔凯振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身后那个行尸的下巴,一枪射穿头颅。
夜还早着呢,杀吧。乔凯振杀红了眼。
电筒在乱动着,摇晃着。乔浩在发抖,血溅在了他的手上,脸上。床单被染成了血红色,丁克沫的呼吸微弱。
外面没了动静,除了手术工具发出的碰撞声,最明显的或许就是呼吸声了。乔浩很担心乔凯振,可现在照明是最重要的,他相信爸爸一定能够撑下去。乔凯振从未放弃。
“大功告成。”Kelly吐出一口气,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小心些,外面没声音了。”乔浩小声说。
Kelly把随身携带的枪拿出来,挪步走向门口。乔浩也把乔凯振给他的枪拿在手上。
Kelly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片血的海洋,地面,墙壁,全是些血点,甚至是被染成了红色,地面尸体无数,这就像是地狱。周围空无一人,或者说是没有一个行尸,寂静得如同尸体,整条走廊都像是一条尸体。
乔凯振坐在窗前,任由皎洁的月光泼洒在他的身上,白色月光倒成了血的陪衬。乔凯振全身都在滴水,或者,滴血。乔凯振像个黯然悄行的死神,走过之地死神永生。乔凯振眼神空洞,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但又能仔细的看到他右手手指不自觉拍打着身后的唯一的白色的墙。
见过了太多死亡,自然不把生命当回事了。
“你没事吧?”Kelly打破了沉默。
乔凯振看向Kelly,说:“丁克沫还好么?”
“还好,但需要休息几天,他失血太多了。”
“嗯,谢谢。”乔凯振皮笑肉不笑,“能让我和儿子单独聊聊么?”
Kelly自觉地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为什么?”
“我不知道,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乔浩抬起了头,瞳孔骤缩,几近黑点。
“你知道现在的你并不是你么?是不是因为咬痕?莉莉咬过你。”
“是不用咬的,病毒是通过空去传染的,我是契合者。”
“你会有超能力么,就像十几年前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对了,《生化危机》。”乔凯振站起来,握紧瑞士刀。
“不,不会的。但是病毒会给我带来另一个人格,随着另一个人格的成长,我的智力,体能,一切都在成长,最后会超出阙值,然后就是我和病毒人格的斗争。”
“现在你是乔浩还是病毒人格?”
“乔浩。”
“可你完全不像他。”
“病毒能够改变我,我控制不了。”
“病毒的机理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想,是和大脑有关的。病毒能够迅速提高人的大脑的开发率,能够接受全身急剧变化的人,就是契合者,病毒无法入侵的人,就是免疫者,而接受不了急剧变化的人,就是沦丧者,也就是行尸。病毒更像人类的福音,是一种筛选优秀人,保留优秀人,甚至于加速优秀人的发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接受不了我的变化。”
“可我是你爸爸……”乔凯振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昏倒在地上。
“以及怕你知道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这个世界终将毁灭。”
窗外突然射进刺眼的光芒。灯光从Kelly的眼前扫过。Kelly瞬间明白了!
直升飞机,那是直升飞机,他们要来毁城。
逃,逃,快逃。
…………
Kelly看着父亲。父亲的呼吸声十分微弱。
Kelly学医的最初原因是因为母亲生了病,救治无效,死亡。Kelly哭得像个泪人,她那时就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学医,去救其他人,就像是在救自己的母亲。
但是,Kelly现在又像个小孩子了,面对父亲的病,她无能为力。她很害怕,怕再一次失去亲人而自已却做不了什么。
电视还开着,播放着滚动新闻。
“今天是全球疫情爆发第四天,维奥拉公司发出道歉,说是他们制造的病毒……”
“维奥拉公司传出已经找到解救方法,所有患者可以在任何维奥拉公司得到疫苗。”
“有人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洛杉矶是有维奥拉公司的吧?Kelly问自己。
Kelly甚至不知道父亲是否是被病毒侵略,父亲的症状和电视上说得完全不一致。
患者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会吃人肉。可父亲只是躺着,艰难地呼吸。Kelly完全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爸爸,我带你去维奥拉,那里可以救你。”
Kelly艰难地把父亲拖到车子上,开动发动机。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到达目的地。
人山人海!
Kelly感觉到了一股绝望。Kelly甚至想要调头就走,可突然看到了前边显眼的标示和空无一人的站台。
LookingForSpecialVictim!
寻找特殊患者!
Kelly仿佛看到了希望,她跑到站台旁,问那里的工作人员:“什么是特殊患者?”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Kelly,说:“就是症状和行尸不同的患者。”
工作人员含糊的回答让Kelly摸不着头脑,“你能帮我看一下我的父亲么?我觉得他可能患病了。”
工作人员严肃起来:“病毒是空气传播的,他患病了而你没患病?”
“怎样才能判断患者是被病毒入侵了,又是特殊患者?”Kelly问。
“突然沉睡但依旧活着,对外界无任何反应就像是植物人,呼吸微弱,时刻会担心会缺氧窒息而死。”
说对了,完全就是父亲的症状!
“就是这样的,我父亲就是这样,求你快救他。”工作人员跟着Kelly跑到车子那儿。
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工作人员边跑边拨打电话,说着一些Kelly听不懂的语言,但Kelly感觉这是中文,她曾在电视上学过一点点。
Kelly和工作人员站在车门边。
“那为什么我没有患病呢?”
“你可能是免疫者,你父亲可能是契合者,但现在都说不定。”
“免疫者?契合者?这些都是什么啊……”
“你是一个外科医生?还参加过野外求生?”工作人员看着手机上反馈的信息。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Kelly觉得这些东西太乱了,像一团麻。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喏,你看有人来了。”Kelly看着工作人员手指着的方向。那是一群穿着生化服的人。
Kelly突然觉得不安,甚至感到恐惧。
他们是要来夺走父亲的。Kelly理清了脑海里的思路,契合者,免疫者,这么直接明了的含义。
Kelly一拳打在工作人员的肚子上,工作人员一阵怪叫。趁着这个空隙,Kelly上车,准备发动。
可是Kelly还是失败了,穿着生化服的人已经赶了上来,其中一个人把Kelly拖下来,蛮横无理。Kelly大叫着,后悔地嘶吼着,事情不应该像这样发展的,是我的错!
Kelly无力抵抗,她像一头受伤的母狮子,尽管嘴里咆哮,但却无法反抗。这早就注定了的。
“带她走。”工作人员捂着肚子说。
“你们带我父亲去了哪里?”Kelly盯着工作人员。
“他很安全。”工作人员说,“你想见到你的父亲当然没问题,但在那之前,请你帮助我们救治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免疫者,既是医生又是免疫者的人很少,现在我们很急。”
“你们能救我父亲么?”
“可以。”
“好,我答应你。”
穿生化服的人放开了Kelly。
“进去吧,记着消毒。”
“嗯。”Kelly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公司大楼外面人如此之多,全是些患者。公司是全封闭的,病毒只能由人带进去。
“那人是谁?”
“他叫丁克沫,受了重伤。”
丁克沫?
快点完成他们这些任务,父亲绝不能离我而去。Kelly心想。
但Kelly始终不会想到,丁克沫是改变她命运的人。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旋转,就永远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