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凯振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打在他的眼睛上,温暖而不刺眼。脑海里努力回想着昏迷之前的景象。
我被无数的人追着,不,不是人,是行尸。我之后然后跑进了森林,最后,身后爆炸了,一个人救了我。
乔凯振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坐起来。其实乔凯振并没有多少伤,只是有点虚弱。
背后又传来了些声音,乔凯振转过头去。
是那个人,救了乔凯振的人。
“你还好吧?”那人问,“我叫丁克沫。”
“嗯,我还好。我叫乔凯振。”乔凯振停顿了一下,“那颗燃烧弹是你发射的么?”
丁克沫点点头。
“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乔凯振说。
“是鬼,是死人。看过《生化危机》吧,和那里面很像,一种病毒爆发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被传染,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有免疫力。”丁克沫丢给乔凯振一把沙漠之鹰,“这个用得习惯吧?”
“嗯。”乔凯振接住沙漠之鹰。
“我们走吧,森林里可能还有其他的行尸。”丁克沫把乔凯振扶起来,然而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干面包和一瓶水,递给乔凯振,“边走边吃。”
漫无目的的走了近两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森林的边缘。现在在两人面前的是空无一人的道路。
铺满了血和尸体的道路。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凯振问。
“还能怎样?救不了患者,就只好毁掉他们。”丁克沫回答,“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现在要去纽约,听说哪里的活人最多。”
“纽约?现在没在中国?在美国?”乔凯振诧异地说。
“是的,我也觉得很巧,为什么就突然遇到了一个中国人,真是诡异。”
的确够诡异的,我不是在中国么?乔凯振没有心里想的说出来。
很巧么?命运这种东西,真是的!乔凯振心里虽是这样想着,但也一直期待,期待着能在美国偶遇周莉和儿子。
“走吧。”丁克沫拍打了一下发呆的乔凯振,“首要的,是找到一辆车。”
就这样,乔凯振和丁克沫两个大男人踏出了公路之旅的第一步。烈日炎炎,地表面的温度高达40℃,乔凯振和丁克沫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奈,无奈,只有无奈。
这是一个近乎45度的斜坡,两人费力的爬上去,期待着坡背是些惊喜。
两人最后还是到了坡顶。两人定睛一看。
是人!还有一栋森林边缘的小别墅,就在道路旁。两人欣喜的像是找到了新的大陆。
“嘿,你能听见我么?”丁克沫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可越跑近,两人就觉得越不对。
那群人好像要处决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孩!
阻止他们,快,阻止他们!丁克沫内心大吼,加快了速度。
“你们……你们住手……”丁克沫比乔凯振先到,边喘气边说,“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黑人,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岁。丁克沫按住黑人的手。
“这个女人被注射了病毒,她很危险。”黑人说,“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我必须杀了她。”
“她被注射了病毒?你们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们的,而且也是她让我们杀她的,只求我们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是她让你这么做的么……”丁克沫慢慢放下了手。
这时,体力不支的乔凯振也赶上来了。当她看见眼前的女人和孩子,他差点晕了过去。
是周莉和儿子!
这一刻,乔凯振突然相信了命运。
“莉莉,浩儿。”乔凯振在扑在两人的身上,“还好,还好你们没有事,我真的很担心你们。”
“请你让开。”黑人说着,丁克沫充当翻译。
“我听得懂。”乔凯振大喊,“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我有权和他们待在一起。”
“杀了我,我被感染了。”周莉孱弱颤抖的声音在乔凯振耳边响起,“杀了我,我就解脱了。”
“莉莉,你解脱了,可我没有啊,我会一直抱有愧疚的。”
“不,照顾好浩儿就可以了。”周莉用尽全身气力,“杀手是不应该流泪的,也不应该有同情心。”周莉抹抹乔凯振脸上的眼泪。
乔凯振沉默哽咽了一小会儿,然后拉着旁边不做声的乔浩,往后退了两步,一手遮住乔浩的眼睛,一手颤抖的举起沙漠之鹰,眼泪还在酝酿之中。
就在将要扣动扳机那一刻,所有美好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进他的大脑。分离如切肤之痛,没人能避免,没人能逃脱。
“杀了她,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丁克沫说,“行尸其实是有智慧的,可是他们全身都在进行的无数化学反应,就像一次核能爆炸,疼痛难忍,唯一的办法就是嚼食人肉,缓解这样的剧痛。”
“真正有良知的人,就像她一样,宁可死,也不愿意吃人肉缓解痛苦。智力和良知战胜了一切。”
乔凯振仍然不敢去想,他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将停止,他害怕失去世界,失去周莉。
他不敢扣动扳机。
“砰”!
伴随着乔浩的尖叫声,丁克沫的枪口还冒着烟,子弹射进周莉的额头。
乔凯振还没反应过来。乔浩挣脱着想要跑开,乔凯振抓住乔浩的手臂,也就在这时,令乔凯振更绝望的事情就在眼前。
乔浩的手臂内侧,乔凯振清晰的感觉到了,在短衬衫之下,有一个咬痕。
那个咬痕像是恶魔,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乔凯振的心。
那一刻,如临末日。
…………
老板把一个文件夹丢在了丁克沫的脸上。文件夹的边缘像是锋利的刀刃,刮在他的脸上,疼痛难忍。
“这就是你做的报告?这就是你的策划案!狗屁不通!”老板站起来,指着丁克沫的鼻子大骂。
“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还来我们公司做文职?”老板唾沫横飞,“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卷起铺盖走人,二,去武装部。你选一个。”
丁克沫不做声,思索了一小会儿。
“我去武装部。”丁克沫回答。
老板坐了下来,肥大的屁股压的凳子咯咯作响,他拿起座机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喂,是Sam么?我这有一个人想要调到你们部门,就是老大带来的那个人,丁克沫。”
丁克沫没有太在意他们后日所说的话了。
丁克沫来到这个公司已经一年了。
最初,丁克沫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父母在一次车祸中身亡,唯一的哥哥也不知去了哪里。
真正开始改变,是两年前。
一个美国人来到了家里,空无一人的家里。
那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问丁克沫:“你就是丁克沫么?我是Jeremy。”
“请问有什么事么?”丁克沫很内向,像个姑娘。
“对不起,你哥哥为了保护我,牺牲了。”Jeremy摸摸丁克沫的头,Jeremy高出丁克沫近一个脑袋,“他叫我好好照顾你。”
“哦。”
“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去美国。”
“哦。”
整段去美国的路程都是沉默。看起来Jeremy是个有钱有势的人,飞机是豪华专机,侍从保镖有好几个。
怪说不得哥哥会死,这个人很危险。丁克沫这样想着。
最后他们到达旧金山。
“首先呢,我要送你去训练,顺便再让人教你英语。”Jeremy边走边说。
“训练什么?我不去训练。”丁克沫的声音很小,小得像是耳旁的蚊子声。
“你没有选择了,现在你在美国,没人可以保护你。训练体能,搏斗以及,怎样杀人。”Jeremy说得很轻巧,毫不在乎丁克沫的想法。
“哥哥是怎么死的?”丁克沫转移话题。
“在一次任务中,为了保护我,替我挨了几枪。”语气依旧是一种还不在乎。
丁克沫受不了这样的轻蔑,跑到Jeremy面前,抓住他的领带,说:“他为你死了,能不能尊敬他一下。”这是丁克沫的第一次反抗,但也是最后一次反抗。
Jeremy一拳打在丁克沫的脸上,丁克沫像轻飘飘的羽毛,飞到空中,然后摔下。
“我在报答他,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Jeremy也有些生气了,但随即,语调又成了一切毫不在乎,“如果你恨我,就变强,变强了,再杀我。”
沉默,又是沉默。整个大厅,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我会杀了你的。”丁克沫站起来,走到Jeremy的身后。
“但不是现在。”Jeremy边走边说,“或许有一天,你会的。”
一年的紧急训练很快就结束了。丁克沫从胆小内向的小屁孩变成了历经沧桑的成年人,从17岁到18岁。
Jeremy问他想干什么样的工作,丁克沫说想干些文职。
Jeremy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你去报道。”
“什么公司。”
“维奥拉公司。”
哦,维奥拉公司,原来啊。丁克沫内心像是一团乱麻。难怪他权势这么大,背景这么强,竟然是这个公司。
“嗯。”丁克沫用一个字概括了他心里的所有复杂。
于是,他便来到了公司。但一年里,毫无声色,最初他所属部门的部长对他抱有极大希望,但最终也渐渐失去信心。
老板挂断电话,丁克沫也从回忆中醒来。
“十七楼,现在上去。”老板毫不客气。
丁克沫失魂落魄地坐着露天电梯,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身旁大楼上的三个巨大字母——VAL——ViALive公司。丁克沫像个孩子一样地坐在地上,无助,痛苦。
十七楼到了。
“你好,我是Sam。”站在电梯口的,是武装部部长Sam。
“你好,我是丁克沫。”
“很好,我听老师提起过你,说你这样的人难得一见,果断,直接,冷血。”
“哦。”
“正好赶上了,我们有个任务,正好缺人。”Sam说,“那就你去好了。”
“嗯,内容。”丁克沫依旧简单的回答让Sam感到些尴尬,他还以为丁克沫会考虑推辞一下的。
“走吧,去给你配备武器。”Sam内心十分钦佩丁克沫这种果断的人,这种人无所畏惧,是极好的杀人工具。
任务地点是一栋大楼,有几十层。而丁克沫就在第二十层。任务内容是:有人会来破坏这个大楼前方大楼的17层,甚至是整栋大楼,而丁克沫要做的,就是杀死那个破坏者。
任务很简单,但很残酷。
丁克沫的视力好得出奇,再加上远视镜,能够很清晰的看见另外的四栋楼。
丁克沫找到目标了。目标和丁克沫一样,带着黑色口罩,正举起一个火箭筒。
目标竟然这么张扬?不,不是的,有阴谋。丁克沫暗自想着。丁克沫收回了狙击枪,慢慢下楼,来到了目标所在的大楼,偷偷地上去了。
“轰!”一声巨响。
冲击波像是要把大楼掀翻。
丁克沫听到了声音,有人在下楼。
两个蒙面人相互看见了,都静止下来,用枪指着对方。
丁克沫看着目标的眼睛。目标的眼神里,透出焦虑和不安,也对,毕竟每个杀手都是这样。
丁克沫突然想起哥哥曾经说的一句话:“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良心。”
丁克沫放下来枪。他放走了目标。这是唯一的一次。
是时候杀了他了。
丁克沫告诉自己。
或许,明天就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天吧。
小心些,死亡,渐渐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