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章讲话能抄能袭，你温玉清何不入乡随俗呢？他不想随波逐流，不是说一定要写出风采，起码得切合实际有的放矢，这也是李局长离不开温玉清的原因。可是温玉清也有烦恼的时候，那就是他也不能脱俗。为了迎合领导口味，不得不违心地苦思冥想。
温玉清见舒东方张开口来，打听小道消息，可是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内幕小道消息，感到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不坦诚似的。忽然想起，自己在网上整理出来的参考题，说：“你如果不介意，我自己整理的参考题答案，我发到你邮箱里，假如你介意的话你就看看。”
“谢谢啦，老兄。”
舒东方喝了杯水，默默地坐了一小会，见温玉清还在不时地皱着眉头静静地思考问题，或者说是想着如何布局材料，认为不便打扰他的写作思路，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材料，起身告辞，温玉清站起挥手相送。转眼看到赵艳桌子上摆的都是小抄，会心地笑了。
出门便是办公室主任朱长斌科长办公室，门半开着。心想既然来了，老科长，不拜访，不呈敬意。敲了下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瞧见朱科长身体往后仰着，眼镜耷拉着，几乎压着鼻子尖，鼻梁压得通红通红的，手拿着八卦书，离眼八尺远正在研究八卦呢。朱长斌慢慢地放下书，从眼睛框上面仔细端详来人，见是舒东方，摘下眼镜一手拿着，一手揉着发涩的双眼，笑着说：“闲着没事，研究研究八卦，消磨消磨时间。顺便坐吧。”
“没什么事，老领导了，随便看看你。不打扰了。”舒东方说完，拱手笑着离去。
舒东方走出办公室，出门左拐，便是政纪科，门关着。舒东方敲了下门，没听到声音，轻轻地推了下，门就开了。猛见陈华亭慌慌张张地收起小抄，急着往办公桌抽屉里塞。舒东方感到非常尴尬，装着没有看见，迅速关上门。对门便是科长石峰办公室，于是扭头去敲。
“进。”
舒东方推开门，叫了声石科长。石峰抬起头，瞟了一眼舒东方说：“表格在桌子上，拿去吧，填好后直接交给陈化亭就行了。”说着，两眼也没有舍得离开电脑，直挺挺地盯着，手不停地敲着键盘，原来是在打游戏。又是一个不便打扰的，舒东方急忙知趣地悄悄地退出。
二
舒东方走下楼来，看看表，已经十点半了，猜想何国栋总该来了，于是就直奔何国栋办公室而来。只见何国栋办公室门口没有人等，只见有人在进出，便知道他来了。舒东方在门外礼貌地敲了下门，想得到何国栋允许，要不显得太鲁莽太没有教养。那想何国栋没有反应，自己又不想冒昧地进去，只好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门口摆着沙发和茶几，向里是阔气的老板桌和老板椅，在桌椅后面是档案橱。门的右侧有一卧室门，供何科长劳累之时以片刻的休息。在办公桌上最显眼处摆着一个特制的三十公分见方的通明玻璃箱，上面开了烟盒大小的口子，一把黄铜铜锁挂在上面，三个鲜红的“爱心箱”大字半月状地排列贴在箱子的正前面。这个箱子有着特别的用途，是用来装烟的。这烟可不是何国栋自己买的，凡是找何国栋办事的，没有空手去的，要不他不给你办，刁难你。国人好礼，除了先打招呼问候外，让烟吸成了一大景观，不管你吸与不吸，让得你心里热呼呼的。到何国栋办公室来的人，除拿五花八门的名烟好酒茶叶字画购物卡工艺品之外，哪个人都会习惯性地让他烟吸。三天两天何国栋办公室便堆起像小山一样的烟堆。这可不是乡下人自制的成本低廉的土烟，都是动辄四五十元一盒的，最低也得二十一盒。这对一般吸烟的人来说那就像久旱逢甘霖，天天扔掉怪可惜。何国栋突发奇想，定制了这个小箱，高一点档次烟他是不会往里装的，都是些散装烟和价值不过十元的成盒的烟。每等到箱子装满了香烟，何国栋便打电话给敬老院看门的老张，让他拿去分给敬老院的老人，自然引起老人们啧啧赞叹，像这种廉洁的人那里去找。而何国栋呢，既得名又得利，何乐而不为？
眼看何国栋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白白的烟圈慢慢地升起，渐渐地散开，正好到达站在他面前办事的人脸前。办事的人呛得喉咙发痒，连连咳嗽，但有不敢大声放肆，只好转身稍微向后撤了撤身子，屏气呼吸。何国栋眼皮也不抬，弹下烟灰，顺手签了字，说：“好吧，你送到制证处，然后到发证处领证就可以了。但可别忘了，这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给你办的啊，等哪天有时间请我的客就行了。”
办事的人的感激不尽，连连点头称是，几乎鞠着躬倒着走出门来。
“你们俩还有什么事？”何国栋打发走刚才那位办事的人，对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沙发上的一个人说，“不是完了吗？”
舒东方正想踏进门槛，听到何国栋对别人说话，又不禁把迈进去的一只脚抽了回来。
“还是那笔账的事。按你说的，我们做了，可是对方公司目前还欠五十万就是不给。要不你让老爷子打电话给对方经理，老爷子的面子他敢不给吗？可别忘了，剩下的这五十万才是咱们的喝酒小钱。”
“好，你等我电话就行了。看来这个人他总经理他不想当了。”
“拜托了。今天晚上去哪里，我下班后和你联系。拜托了。”
这时电话响了，要账的起身告辞，何国栋抄起电话，听了一会说：“我已经给老爷子说了，老爷子上次开会也吩咐张局长了。喂，让他再拿出二十万什么都摆平了。张局长这人也太滑，为这点小事让老爷子给他亲自出马，那是不可能的。秘书跟着去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连我也不好意思露面。喂，你放心吧，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说证据不足驳回不就完了吗？就这么简单。喂，你还嫌花的多，哈哈。那个人贪污了一百万，让他吐个五六十万还多啊？现在你也不打听打听，那个不是对半花还捞不出，以至于看你花的差不多才放人，最后落得人才两空。喂，再加十五万就十五万，就这样定了，等着放人就行了。”
何国栋忙的晕头转向，直到他放下电话，又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透过烟雾这才发现门口站着舒东方，好像不认识似的，无动于衷。其实舒东方和他打交道也不止一次，光开会见面都好几次，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既然这样装着不认识，那就干脆公事公办，我舒东方反正办的又不是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
舒东方见何国栋有点空闲，急忙前去，说：“你好，何科长，我是下面队的，这个证刚才在梁仁杰那里没有查出来，他让我到你这里来查一下，是不是压在这里？”
舒东方还是忍不住自我介绍，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不就是为了好办事吗？一个系统的，总得给个面子吧。说着递上王利君的证件。忽然看到何国栋身后人影一动，舒东方这才看清何国栋身后坐着一个人，翘起二郎腿，怎么越看越面熟，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一进大院塞给自己名片的那个油光滑面的小青年。他的脚下屋子墙角里放的都是些办证的档案资料，扔得乱七八糟，简直像堆积起来的垃圾，下面还有竞争上岗考试用书，皱巴巴地，上面踏有很多脚印。
何国栋正眼也不看，搭理也不搭理，更没有伸手去接舒东方递过来的证件，而是瞟了一眼，扭身取来身后的档案盒，胡乱地翻了几下，没有。接着又接连查了好几捆档案，还是没有。舒东方也急得满屋子乱看，瞧见垃圾篓旁边的一叠档案最上面是王利君的名字，说：“那不是吗？”说着指了指垃圾篓。
何国栋弯腰捡起来看了看，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舒东方说：“谁扔在这里了，你再晚了一会就让打扫卫生的给打扫走了。这个让李局长签字，复印件模糊看不清了，因为不是原件，没法办理。”
“何科长，你看能不能照顾一下，都是一个系统的。反正也假不了。我们队的王利君的儿子的证件，这是咱们瀛洲局人人都直到的，谁也冒充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