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略带湿润的白骨排在那里,倚着大树,还是生前的姿势。
胖子死了,没有找到解药,他就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蛆蝇在上面盘旋、环绕,星奎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凝起手中的气焰,向前方烧去,一大片蛆蝇,全部碎死于空中,那棵大树,轰然折断了几根粗壮的枝条。
被车首打败后的星奎,发现自己并没有突破“大化冥合”的第一重境界,这是最为基本的一重境界,有什么办法呢?带着子玉和咚咚,回到了胖子坐着的地方,胖子也死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活着的人不受伤害。
星奎围着白骨,转了几圈,满怀歉意的对咚咚说:“客死异乡,死者本应入土为安,可白骨里,也许还会有蛆蝇的卵,咚咚,你能理解我吗?我要把你叔叔的骨头彻底毁掉,绝不能让那些可恶的东西再次孵化出来。”
“嗯!”
咚咚很懂事的点了点头,以此表示同意。
星奎提气,又挥一掌,骨散,成灰,入土。
子玉道:“咚咚,你的家在哪里?你为什么会来寻宝?”
咚咚喃喃道:“我没有家。”
“没有家?”
“我也不知道,就是小的时候,看庙会,我和父亲走散了,人很多,不晓得被冲到了那里,好久好久,我很饿,就去拿别人的东西吃,被发现了,被抓去做工,然后遇到一个大胖子,他让我叫他叔叔,他帮我买东西吃,我帮他干活,我们没有家,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咚咚说着捉着,泪水湿润了眼眶,声音也变得梗塞起来。
子玉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也许是想到小时候的自己,那种颠沛流离。
“以后,你就跟着子玉姐姐吧!姐姐带你住大房子,帮你找父亲,好不好?”
“真的吗?那我以后也可以帮姐姐干活。”
“好啊!”
两人的脸上都有了笑容,泪水也在眼角打转,星奎道:“走吧!”
“去哪里?”
“这件事还没完,咚咚,你还记得马车的位置吗?回去,等他。“
咚咚走在前面,引领者星奎和子玉,是一副很熟练的样子,子玉道:“咚咚,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咚咚很认真的答道:“没有啦!只是来了两三次,每次都和车队一起来的,上一次来这里,叔叔找到了肉芝,好大一片,卖了好多钱,叔叔说,再多找一些肉芝,就可以不用来了。”
那里的树,剩下的不多,活生生的堆出了一堵墙,木头做的,把马队围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人,有说有笑,时而有肉香飘过,陆陆续续,有人回来,陆陆续续,有人出去,几个马队里的人,分布在几个角落,配合着木墙,像是搭好了一个阵法。
星奎端详了片刻:“我们就呆在与马队相隔不远的地方,就呆在这里,不远不近,静观其变。”
子玉道:“变?”
星奎:“车首为人嚣张跋扈,在车队里,也许没有人反对他,可寻宝的人呢?寻宝者,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一时受制于他,并不代表不会反戈一击,还有,我曾经说过,迷之森林不会这么简单,隐族,快了。”
“难道要我们就这样一直等?”
“不会一直等,天黑。”
夜色近黑,墙外无声,木墙里仍是欢声笑语,那几个人真是尽职,不苟言笑,一下午都没动,星奎也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呆了一下午,一下午的不动声色,静静的等待,天也黑了。
这是进入“迷之森林”的第二天,准确的说,这是第二天晚上,夜黑,无风,方圆数十丈,树林连连,只有马车停住的地方,被砍出了空地,还围了一堵木墙,子玉和咚咚紧跟着星奎,星奎小心翼翼的查寻,树林的深处,迎来别样的声音,是人走动的声音,一个、两个……,十几个人,脚步不一,轻重不一,声音越来越近,踩在树叶上,踩在灌木丛中,不躲避,不绕行,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星奎猜到了八九分。
“一会儿,打起来,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木墙里的寻宝人,肯定会过来围观,你们不要跟着我,尽可能的趁机混入人群,起哄也好,随大流也罢,总之,越乱越好,如果我死了,子玉,你就带着咚咚回去吧!不要找隐族了,本来,这就应该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是我答应子楚的。
“成败就在今夜,隐族是否会出现,就在今夜——“
子玉和咚咚,听着星奎说话,默默无语,任凭脚步声的临近。
时机恰好,星奎退到树林与空地的交界处,子玉和咚咚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后面。
待人影清晰,星奎道:“还是等到你了。”
车首并不惊讶,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星奎的存在,就像星奎听到自己的脚步一样,似乎还有其他的人。
“胆子倒是挺大,明明知道是我的手下败将,自己还是送上门来了,如果,你现在向我认一个错,并且保证不会干预我所要做的事情,我可以考虑饶了你。机会,只有一次哦!”
星奎听此话,捧腹大笑:“饶了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该绕谁?”
“这么说,你是铁定和我过不去了!”
“没有人和你过不去,是你自己……”
车首径直向前,十几名下属随后,面无容颜:“你,没有机会了。”
星奎回身,绽放的笑容未褪,暗自运足气力,随着车首的节奏,一张一弛,车首的气势如从前,每走一步,便加强一分,星奎琢磨着:这是什么功法?很像子楚,又不全像,少了几分子楚的霸气,多了几分莫名的阴柔,里面还刻意隐藏着一些……
车首的属下,迅速的分散开来,以一种奇特的阵型配合着车首,车首调息之余,不出虚招,星奎不再以静制动,不掩饰,不退却,直攻车首要害,电光火石,划过夜色,眉间的皱连,暗器横发,企图挡住星奎的步伐,星奎以更快的速度,飞跃暗器的阻拦,乒乓相撞,十几片树叶,被对方撕碎,不过是一天的时间,那十几人的功法,又精进不少。
车首仍然向前走,好像是在无视星奎的进攻,说来也迟,迈出的一脚,比平常略高,正踢星奎,其速度,竟比星奎还快,星奎已经接近车首了,两人相距甚近。
谁也不曾防御,看似两败俱伤,星奎心里明白,车首的内力之高深,不在子楚之下,倘若以伤换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临机翻转,星奎躲过那一脚,自己的攻击,自然瓦解。
那一脚踢去,脚下的泥土裂成缝,笔直的指向木墙,木墙骤然倒塌,毫无征兆,木墙里的寻宝人,大惊失色,慌作一团,守护木墙的人维持秩序,怎奈何人不敌众,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那不是车首吗?”
数十人跟上来,想讨一个说法,车首瞪了一眼星奎,示意属下:控制住他。
星奎没有逃跑的意思,子玉和咚咚,也么有按照之前说好的“混入人群”,他们反而跑到了星奎的旁边,有一种并肩战斗的意思,星奎却把他们挡在身后,任凭那几人向自己走来。
冲来的寻宝人中传来一句质疑:“你盖的什么破墙,一击就碎,那‘保护费’,我们不交了。”
车首不留余地的说:“不交,不交,那就自己走回去吧!”
前排的人赶紧解释道:“刚才的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对你们车队还是比较信任的。”
后面的人也依次表态,唯恐被落下,唯恐车首一生气,就把自己留在这儿了。
车首道:“那——,还不回去。”
话音未落,往回跑的速度比来时还快,子玉鄙视道:“瞧那点胆量,还敢来寻宝,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想的。”
星奎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本来也是指望不上他们的,只是,这背水一战,委屈你了。”
子玉的鼻子一酸:“胜负未分,不要说那些生离死别的话。”
车首和他的属下,再次转过身来,向星奎逼去,距离,被拉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是平稳,还是急促?
星奎微微一笑,“天人知我”吗?之前,就是在这里跌倒,现在,不需要为了证明比你强而爬起,我只要,在原地把你打倒。
一路走来的是迷茫与挑战,隐族在前面,你是唯一的障碍。
气凝于丹田,散于全身,全部的历练,执掌在此刻,“天与人相知,亦必知我也”,子玉明显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在星奎的身上绽放,与以往完全不同。
这一次,是车首率先进攻,一指相连,在外人眼里,这是很随意的指了一下星奎,颇有灵性的子玉却看出了其中的力度,足以震山摄海。
星奎还之以掌,两人直面相撞,顷刻间,无风起浪,气卷滔天,车首的十几个属下,勉强镇住自己,不被冲走,子玉护住咚咚,旁边的树木,连连折断。
束缚,一步,或是半步,往前一点点,马上就可以冲破,看得见,却触不到。
那指尖,透过了手掌,“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星奎像是被弹了回来,多重的伤,只有自己知道。
子玉和咚咚,连忙去扶星奎,车首跟上,抬起了脚,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只待踢出。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从天上,从四面八方,随之而来的是身姿曼妙的少女,荧光透明,众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一切都定格在那一瞬间,跑来的少女,还在跑,所有的人都随风而去,被卷走。
风停了、消失了,碎乱的黑夜,印下带风而来的少女余韵,所有停在这里的人都随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