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阴沉的乌色,迎来的,未必光明。已是黎明时分,晨曦的味道还很湿润,夜宇右手轻抚断刀,情绪万千,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须守护之物,有时,那物更是自己。
当黎明之光驱散最后一片阴暗之地时,一只黑色的猫爪踏了出来,紧接着,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向夜宇缓缓走来。
此时的黑猫并非昨天晚上见到的那样大,如今这只黑猫肯定比老虎还大一圈,整张墨黑的脸中,一双青玉色的猫眼泛着青光,眼眉处还有两道纵横交错的剑痕,给人一种危险、威武而又狰狞的感觉。
看着向自己的走来的大黑家伙,夜宇立刻翻身而起,右手握住的断刀在颤抖。他有一点害怕,他害怕打不过这大黑家伙,更是害怕妹妹会死在这里。感受着自己的不安,很快精神一定,驱逐了脑中杂乱的思绪,用无比冷静的眼神甚至是残忍来盯着黑猫。
似乎是感觉到了夜宇的变化,猫步刚一顿,又被夜宇那种眼神盯住,一股寒意从心底顿生。似乎盯着自己的不是什么弱小的凡人,而是妖魔,不,只是魔。
可很快,黑猫就压住了自己内心的震撼,继续踏步向前,只是心中更多了一份谨慎,终于,离夜宇三丈处停了下来,开始用青玉色的猫眼打量着,似在找出什么不同。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夜宇冷冷的开口,右手的剑缓缓提起,墨眸盯着猫眼。黑猫放下了视线,张开大口,一吐,夜宇立刻后退,一个巨大的玉鼎直接砸在了一人一猫面前。
看了眼眼前这五丈大的玉鼎,夜宇第一个念头是,“它是怎么塞进肚子里的。”却没有说,而是等待下言。沉寂的黑猫终于开口,“我得到一个丹方,有枚丹药,叫血媒丹,我希望你能帮我练成。”
“血媒丹,帮你练,都什么鬼东西,谁知道怎么练,没事我可要走了。”夜宇言辞冷淡,目光微怒,却没有要转身走的迹象,他可不信这条畜牲真能放他离开!
黑猫闻之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自顾自的道,“你放心,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不会浪费你的原料的。”说着,猫爪往玉鼎上一拍,鼎盖飞开,玉鼎开始微微泛红,仿佛鼎下正有什么在燃烧一般,反正夜宇什么都没看到。
夜宇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明白这老猫的意图。过了会儿,待玉鼎鼎内红至通明时,黑猫化身老妪,夜宇立即警惕起来,老妪却没有理会,而是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颗颗,一味味药药材。那些夜宇都不认识,他只是觉得当药材入鼎时即化成朱液,散出的气味香甜罢了。
院外不远处,夜清一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时不时的向院里的方向看去,又紧接着收回视线。其实,有时,最不安的永远是那些独自等待之人,而不是那些能决定成败之人。
满眼担忧之色的夜清,忽然鼻子微嗅,一股很香的味道传来,淡淡的,暖暖的,是肉的味道。“怎么办,那家伙不会把哥哥给煮了吧!”一想到这个念头,夜清顿时不知所措。立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仔细想想,又坐了下去,可不知怎么,又蹦了起来,左右摇摆,口中默念着,“中午,中午……”
若不是看到老妪的面色越来越紧张,夜宇都开始认为她在煮汤,尤其是当看到她把一只黑豹扔进鼎里的时候。时间点点的过去,两个时辰后,老妪停止了药材的投放,鼎中的朱液也开始急速减少,从满满的一鼎减到两碗左右。
夜宇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毕竟夜清还在外面等着,右手微握断刀,轻微转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而且,你煮的汤我也没兴趣!”
一直沉默的老妪,终于将目光投放在夜宇身上,眼中泛出嗜血的光茫,声音阴冷,“这枚丹的丹效主要看的是最后一步,作用自不必多说,这最后一步,还得由你完成。”
“最后一步是什么?”夜宇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近乎本能,可不知为何,心底仿佛有一种叹息。
“血,这枚血媒丹最后的媒质是血,越是珍贵奇异的血,炼出的丹,效果则是越佳。虽然我已经得到了豹妖的所有精血,可我有一种感觉,你的血,极其珍贵。”
顿时,夜宇明白了一切,原来这是要拿他来煮汤。二话不说,断刀直接横在胸前,看向老妪的目光越来越冷。老妪见之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似一朵早已枯萎的墨菊,“怎么,还想与我斗吗?”
夜宇没有说话,沉默了会儿,冷声道,“多少血?”老妪闻之再次一笑道,“终于是变聪明了,至于多少血,还得看你的血究竟有多珍贵,若只是普通的妖兽的血,至少得一千只妖兽的全部精血才行。”
“什么,一千只,有没有搞错?”夜宇大惊道,以致有点慌张。“别废话,你先放点试试再说。”老妪神色不变。
夜宇来到鼎边,其实他也想一试自己血液的不同,而且,如果能平安回去,为了夜清,还可忍受一些,当然,如果需求的血太多,夜宇绝对立刻逃离走人。
感受着从玉鼎里扑面而来的热气,夜宇暗自的咽了口唾沫,是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右手持着断刀,左手抬起,刀刃于肌肤上轻轻一划,夜宇立刻紧紧的盯着,老妪也一样,许久,许久,一滴血也未滴落,伤口处还长出了新皮,那颗未稳的心,刹那摔到了地上,粉碎。
夜宇一咬牙,断刀用力在手掌上一划,不消片刻,一滴紫黑色的血滴凝形,脱离手掌,往玉鼎内掉去。夜宇微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了些许期待。而老妪则瞳孔微缩,紧紧的盯着血滴从掌中往下划落,“不会错的,那种气息一定是极品,以后就把这小子养在身边,随时供出鲜血,就可以用之不竭了!”老妪暗自喃喃道。
当紫黑色的血滴径直滴入朱液液面,除了荡起一圈波纹,就再无其他任何变化,等待了一会儿,老妪神情一变再变,“难道我猜错了!”
夜宇见之,虽有余憾,可也不以为然,反正从头到尾他也没搞懂那家伙在搞什么,准确的来说是他对那家伙的事没什么兴趣。
顿时,空气开始变得凝重,这里也静的有点可怕,终于,老妪叫道,“再放血,再放。”无论老妪相不相信夜宇的血是不是极品,每种血媒只能是一种,否则这鼎药只能是白炼了,一想到鼎内的药材,老妪就有一种想抓狂的冲动,当然,她一定会拉上夜宇。
夜宇闻之却没有理会,他觉得自己该走了,“既然我的血没……”话刚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他发现鼎内的药液开始沸腾,似乎在承受什么压力,而且快压制不住,到了快爆裂的边缘,鼎内呯呯作响。
老妪自然也是观察到了,刚被熄灭的灯刹那又被点起,而且格外明亮。只见鼎内的朱液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在滚动中,药滚彻底的变成了黑色,沸腾结束之余,药液便变成了紫黑色,充斥着温良却又暴虐的气息。
老妪立即双手结法,准备炼丹最后一步,凝液成丹。“那我现在该走了。”还没说完,夜宇直接掉头就跑,这种时候无论怎么想,那老猫应该都不会追出来吧。而老妪又岂能甘心放走活的极品药材,何况是她还是稀少的炼丹师。
眼看夜宇就要逃走,老妪拿出玉轴往夜宇的方向的一扔。玉轴直奔夜宇的后脑勺砸来,就在要砸中之际,夜宇忽然一转身,右手持断刀,直接劈向玉轴。刹那,玉轴被劈飞,于空中旋转又遥遥看着夜宇,却不攻击,似有灵性。
而断刀则在刚才交接的刹那之后,彻底成了碎片。扔掉手中空握的刀柄,夜宇没有立即逃,而是在一边警惕玉轴的同时,一边观察着老妪,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时的老妪已经满脸疲惫,连精神都有枯竭的迹象。现在的她显然已经没有操控玉轴的能力。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正是那一鼎药。
就在老妪刚想凝液成丹时,一股奇异的力量,立刻从药内迸出,四处游走,专横跋扈,冲散了药内的药力,老妪尽力控制,却起了反效果,遭到抵抗,伤了根本,而且,她炼这丹,本就是为了治疗,现在是伤上加伤。
看着面容扭曲的老妪,夜宇忽然笑道,“您这是怎么了,就这么急着喝汤吗?”“喝汤!”这个词到是提醒了老妪,既然短时间溶合不了,自己又命在旦夕,这汤的药力应该是足够的!
老妪没有任何犹豫,她的身体也容不很她犹豫,就立即取出玉碗,直接从鼎内捞出一大半,药液已经浓缩了太多。感受着眼前碗里满满的药香,老妪仿佛有一种想哭的感动,最终还是被压住了。深吸一口气,立刻喝下整碗,直到一滴不剩还意犹未尽。双眼更是立即泛出有神的色彩。
紧接着,老妪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皮肤也由褶皱变得光滑,头发更是乌黑不少,仿佛才活到了二十岁的样子。见到这一幕,夜宇眼神一亮,双眸盯住了那鼎内还剩的半碗汤药。
想什么干什么,此时的夜宇正缓缓向玉鼎靠去。至于老妪,现在估计是逃不走了。看着热气满满,紫黑色荡漾的药液,刚想乘些来,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没碗。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夜宇猛的转过头去,只见老妪神色疯狂,双目完全失去了清明,皮肤都冒着黑气。一个奇怪的袋子忽然出现在她手上,许多物品都神奇的从袋口浮现。
各种物品出现在手中,又立刻丢弃,口中则是疯狂的大叫,“怎么可能,为什么这样,只是一点汤药,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效力,没用,没用,这个也没用……为什么都没用!”
随着时间的过去,老妪身上的黑烟越来越重,最终,只听得见一声微弱而又惊恐的余音,“这不是药效过强,这是……入……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妪到下,化成猫尸,尸首立刻开始溃烂,彻底死了。
而夜宇还有些不安,不知所措。这时,夜清忽然从院门处探出个头来,看到安然无样的夜宇正守在鼎旁,立即轻笑问道:“哥哥,你在煮汤吗?”
远方,云雾宗二师兄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拿出一个黯淡了的圆石,峰顶上盘坐的众人忽然眼睛一亮,刹那都站了起来。二师兄忍住喜色叹道,“各位,那妖物竟然死了,我们的运气来了,走吧!”
十多个身影刹那脚踩长剑,飞向寺庙的方向,众人的眼中都有劫后余生之感,还隐隐有些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