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哭,是被娘打了么?”
昏黄微弱的灯光下,小女儿稚嫩的哭声,瘦小的身板,充满无助和孤寂。
李锐心中莫名难受,就似一道冰泉淌过心田,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向她走去。
到了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好似并未察觉,李锐呆呆看着她,蹲下来,月光下,两个小小的影子交叠。
“喂!你是谁?”
没多久后,只见小女孩拳头紧握,满脸敌意。
“我,我——”
李锐不想小女孩突地眼泪一收,怒目横眉,吓得他跌坐在地。
小女孩蹙着眉头:“你也是我家下人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我是九呆瓜。”李锐咧嘴。
“谁问你名字,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九呆瓜呀,不是,不是,我是李锐,我上茅房,来的这里。”
小女孩咬着嘴唇,上下打量李锐,紧握的拳头张开。
“原来是个傻子。”小女孩喃喃低语,又问:“傻子,我问你,你认识我吗?”
李锐摇头,道:“不认识。”
小女孩“哼”了一声,道:“那为什么我哭,你也跟着哭,你是不是想欺负我。”
“不是,不是!”李锐从地上爬起来,连连摆手,道:“看见你哭,我就想娘了,我还想姐姐,我很想她们。”
“所以你就跟着我哭了?”
“嗯。”
“没用,真是个傻子,没用的傻子。”
李锐挠头,别人明明都叫自己呆瓜的。
小女孩问道:“傻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还有,你怕不怕我?”
李锐想了想,说:“我在家的时候,八姐也经常哭,还经常欺负我,但是我最喜欢八姐,也不怕她。”
小女孩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惊喜,一个雀跃,一拍小手,道:“你真的不怕我?”
李锐点头。
小女孩道:“那你来,你跟我来。”
说着,小女孩就跑进小楼,“噔噔”的爬楼声后,只见她打开二楼窗户,朝李锐脆生生地喊:“傻子,你也上来!”
李锐仰头,大声答应一声,进了小楼。
进了小楼,上了二层,便馨香扑鼻,只见小楼内的布置看似简单,却极其雅致,檀木的家具表面浮雕着精美图案,床前摆着一张雪白的纱质屏风,屏风正面绣着多只彩雀,反面绣了一池荷花,栩栩如生,一看就非凡品。
小女孩站在桌边,见李锐上来了,伸手推了推桌上放满糕点的碟子。
“这些都给你吃。”小女说着,期待地望着李锐。
李锐“哦”“啊”两声,小女孩的突然示好,让他手足无措,脸上涨得通红。
小女孩说:“怎么,你不敢吃吗?你还是怕我,我就知道你们所有人都怕我。”
小女孩眼泪泫泫欲滴,模样可怜,李锐憨笑道:“真的给我吃么?”
小女孩道:“当然是真的!”
李锐抓起糕点就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咧嘴傻笑。
小女孩也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纯真烂漫。
“我叫澹台月,我们以后做朋友好吗?”
“嗯嗯,我叫九呆瓜。”
。。
第二天一早,杜二就拍门将李锐叫醒,先领他去仆人用饭的地方熟悉了一番,就带着他去了澹台府马房。
负责马房的曲老头六十多岁,三角眼,人干干瘦瘦。这老头人老,心性却不好,杜二在时唯唯诺诺,杜二一走,对李锐便不冷不热,甚至刻薄。
“去,将那边的马粪铲了。”
“打两桶水过来——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笨手笨脚,慢点!”
“豆饼呢,刚才不是让你去马六那里取的么。”
。。
李锐人笨,但很听娘的话,娘说过,不能捣蛋,要听师傅的,所以师傅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做,笨人有笨人的好处,过了个把月后,竟也慢慢适应了。
已是深秋,落叶铺得一地黄。
马房旁边,曲老头躺在躺椅上,饧眼对着李锐,李锐脚下踩着凳子,手里握着刷子,正在给马匹刷洗鬃毛,身上蹭满污渍。
马房,吃饭,睡觉,这就是李锐的生活。
突地,李锐只听“噗咚”一声,扭头一看,师傅连人带椅翻在地上。
“呆瓜!”
阳光下,小女孩澹台月不知何时,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粉扑扑的脸蛋,如画的眉毛,鹅黄衫子,简直可爱得像个瓷娃娃。
曲老头如避蛇蝎,翻倒的躺椅也不扶,在地上连连后退。
李锐开心道:“是你呀!”
澹台月道:“嗯,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想找你玩,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吗?”
“可是。”李锐看向师傅。
曲老头此刻已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站得远远的,惊恐地望着澹台月。
澹台月对曲老头笑道:“曲爷爷,让呆瓜陪我玩,好不好。”
她只是向曲老头看了看,曲老头就像受了刺激,往后又是连退几步,颤抖着声,道:“你,你怎会来此处?!”
“爷爷,求你,月儿求你,让他跟我玩!”
曲老头害怕的样子,似乎让澹台月很是难过,可爱的小脸上带着祈求,语气带着哭腔。
李锐茫然,曲老头沉声道:“三小姐,不行!”
澹台月道:“为什么不可以,月儿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月儿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
“三小姐,呆瓜是杜管家的人,小姐你放过他,也放过小人吧!”
澹台月对曲老头的话置若罔闻,对李锐幽幽问道:“你是在骗我吗?你说我们是朋友。”
“我——”李锐询问地望向曲老头,道:“师傅。”
曲老头道:“你怎会认识她,难道你进府的时候,杜管家没告诉你,在这个府里什么人不能碰?”
曲老头这话说完,只见澹台月额头有黑气若隐若现,盯着曲老头,眼里充满怨毒。
曲老头脸色狂变,沙哑道:“你真想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