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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双翼齐飞

1936年春,侯德榜圆满完成任务,远渡重洋,回到思念已久的祖国。

铵厂的同事们听说他们的侯厂长要回国,回到卸甲甸,特地做了一番安排和布置。他们特别请了书法家李滋敏用斗大湖笔书写了欢迎标语,还特意派人去买了10万响有名的浏阳礼炮,全厂职工准备在从码头到住所的大路两侧夹道欢迎他。人们热切地希望向这位风尘仆仆的侯厂长表示慰问和敬意。

然而侯德榜却毫不声张地从另一条小路来到了卸甲甸的办公室中。他在卸甲甸前不卸甲,了解了一下工程进展情况后,就换上蓝领工作服来到工地上。

当欢迎他的人们在工地上发现了已穿上工作装的侯德榜时,大家顿时围了上来,新老同事热烈地鼓掌,欢呼声和锣鼓声、鞭炮声混成一片,此情此景,使侯德榜感动得热泪盈眶。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下面大家欢迎侯厂长讲话!”又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叫好声。侯德榜看着大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才用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对大家说:“诸位,你们辛苦了!记得在我临去美国之前,这里还是整田平地,而两年后的今天,这里却是厂房林立,管网密布,气柜高矗,机器声轰响。这一切该归功于你们。我身为厂长为没能与你们并肩作战而深感遗憾。今天,你们还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欢迎我,我深感惭愧。……时间是宝贵的,让我们马上各就各位,用你们新的劳动成果来欢迎我吧!我也要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创造新的成绩来向大家表示谢意。”

侯德榜回国十几天后,在美国订货的核心设备氨合成塔从大洋彼岸运到了码头。这个设备重达10 0多吨,在当时还没有一种交通工具能够把这个笨重而庞大的铁家伙运到厂区。国外有这种起重机,可要进口一台这种起重机,则需要一笔巨款,而对于资金并不富裕的新厂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开支。于是侯德榜派人到青岛、上海等地考察后,决定从码头到厂房的路上铺设一条专用铁轨,自己造两辆吊车,从码头轮船上吊起这个庞然大物,然后用吊车沿铁轨拉进厂房。

侯德榜就这样用简陋的吊车设备,巧妙地把这个庞然大物安稳地运到厂房,为工厂节省了一笔巨额资金。

几天后《海王》杂志把此事当做特号新闻刊登出来,外国专家无不惊讶,佩服这位中国科学家。

在所有设备都安装完成以后,就是试车前的准备工作了。

试车前的准备工作繁杂而紧张,像对一个人进行各方面的体检一样,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部分。因为要建一个联合性的化工厂,要求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万无一失,否则整个生产流程都会受到影响。

1936年底,整个铵厂工程已经进入扫尾阶段,更是繁忙。白天,侯德榜整天来往于各生产环节之间,指挥安装调试,大到设备流程,小到一个细小部件,每一项侯德榜都亲自过目。夜晚,他又要坐在办公桌前,审阅图纸,制订计划,亲自处理一些业务函件。

指挥安装调试这段时间,他总是天不亮就起床,蹑手蹑脚地,生怕惊醒身边熟睡的妻子。然后匆匆热一下妻子头一天晚上为他准备好的牛奶,就着面包吃几口,便又匆匆夹着那个他常常带在身边的、装满图纸和其他资料的公文包,驱车向工厂驶去。

还未从美国回来,同事们早已把他的家眷接到了南京,并且安置好了。这样,他每天可以回家得到妻子悉心的照顾。每天,妻子总是做好饭了,让儿女们先吃,而自己却在等着丈夫回来一起吃。丈夫回来后总是筋疲力尽,她为他打洗脸水,把热乎乎的饭菜端到他面前,然后陪着他吃。

她细心体察丈夫,发现了丈夫的额头上渐渐密集的皱纹和两鬓初露的白发。自从回国以后,侯德榜的体重已经比出国前减少了十几斤,妻子从心眼里心疼丈夫,希望他能多休息。

一天晚上,夜已经深了,妻子一觉醒来发现侯德榜的书房中还亮着灯。于是起身轻轻地走到侯德榜身后。一根蜡烛已燃尽,侯德榜又燃了一根,继续埋头工作。看到这些,妻子心疼地说:“休息吧,都快十二点了。”侯德榜回过头来看看妻子,安慰她说:“你先睡吧,我马上就睡。”

第二天,天刚亮,妻子起床,发现丈夫早已上班去了。走到书房,她看到昨晚那根新燃的蜡烛已经燃尽了。这是一种能燃4个小时的蜡烛,算计一下,妻子知道了丈夫大约工作到凌晨3点,她不知道丈夫有没有睡觉。

在试车前的每一天,侯德榜大都是这样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无论如何,要把硫酸铵厂建成。

1937年,新年的钟声刚刚响过,硫酸厂、氨厂、硝酸厂、硫酸铵厂,各个分厂分别向总厂报告验收完毕,各项开工前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毕。

试想:铵厂的设备来自英、美、德各国的许多厂家,还有一些是我国自己制造的,经过侯德榜的设计和安装,最后全部成龙配套。这需要何等的学识、才干和宏韬大略!侯德榜是化学工业的先驱者,又仿佛是大交响乐团的指挥,在那种复杂的社会条件下,在中国的化学工业贫瘠的土地上,演奏出了民族工业最美妙最和谐的乐章。

从1月4日起,各厂的技师、技工进入岗位,开始倒班制作业,我国的第一座规模宏大、设备先进的化工厂即将正式投入生产。

1月26日,下午5时,硫酸铵厂第一批合格的硫酸生产出来了!

1月31日10点,合成氨厂生产出了氨,纯度为99.9%,完全合乎要求。

2月5日下午3点,合格的硫酸铵也生产出来了。

接着,硝酸厂也顺利投产。一个规模庞大的、整体的联合工厂终于开始营运。

每个“永利”的职工无不欢欣鼓舞,雀跃欢呼!

为了庆祝永利铵厂的顺利开工,侯德榜特意在自己家中举行了盛大宴会,邀请了为永利铵厂作出贡献的各国专家和一直给他鼎力相助的范旭东等老朋友。侯家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宴会开始后,侯德榜首先讲话:

“中国10年前创办了纯碱工业,我认为这是中国化学工业的一只翅膀,而今在全体永利厂员工的共同努力下和来自各国的各位专家的协助下,永利的硫酸铵的联合工厂已创建成功,中国化学工业的另一只翅膀已经羽翼丰满。现在,有了酸、碱两只翅膀,中国的化学工业腾飞起来了!”

接着,一个叫白思脱的外国专家说:“我在世界各地见过许多同类型的化工厂,相比之下,中国的永利厂在速度和质量两个方面是世界一流的。永利的同仁们为工厂的奉献精神和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让我深深钦佩。愿上帝保佑你们!”

之后,侯德榜的那个美国朋友也兴致勃勃地举起了酒杯说:

“为了永利的成功,让我们干杯!”

是啊,永利成功了。侯德榜终于写出了“行”字的另一半“亍”字,中国的化学工业,已展开双翼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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