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我从恶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原本盖在身上的棉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踢到了床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惊魂未定的心情。从床头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八点五十分。阳光透过窗口洋洋地洒在我的身上,带来了一丝冬日的暖意。
我使劲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最近常常被噩梦惊醒,搞得我睡眠有些不足,让人奇怪的是每次从梦中惊醒之后我都会迅速忘记梦境的内容,好像这部分记忆被生生从脑子里挖掉了一样。我坐在床铺上死命地回想,却只记得一点零星的记忆碎片,无法还原成一个完整的场景。
和我同一侧铺位的徐家晖还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呼吸声清晰可辨。他每天晚上都要拿着手机看网络小说到深夜甚至通宵,不到中午12点很难看到他起床;另一侧铺位的陆文强和黄宇超都属于认真好学的学生,无论上午是否有课,每天不到八点就出门去自习了。老实说我还是比较偏向于徐家晖这样懒散的生活方式——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积极进取的人,对生活的态度也只是得过且过——事实上现在的大学里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人比比皆是,压根不值一提。
我爬下床捡起地上的被子扔回床上,在瑟瑟发抖中穿上了长年没洗的羽绒服。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体感温度低的冻死人,可它在地理上偏偏又属于南方没有集体供暖,害得我们这些穷苦学生只能以血肉之躯对抗寒冬,也间接导致我上大学之后体重飙升了两个数量级——要不是平日里囤积了那么多的脂肪,哪能熬过这寒风的凛冽呢!好在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且不论室外的温度如何,最起码阳光照得人很惬意。
我瞄了一眼贴在墙边的课程表。今天上午第二大节有一门《计算机网络》,这门课程的老师以喜欢与学生抬扛闻名,据说每年都会给几个看不顺眼的人59分,平时上课最大的爱好就是变着法子点名——开始上课点一次名,课间休息布置一道签到的作业题,然后在课堂上还拿着个名单各种点名让人回答问题。碰到这么个煞星即使懒散如我也不得不每节课必到,然后在课堂上蒙头大睡两个小时。
还有四十分钟才上课,既然还早不如去吃个久违的早餐吧。
我拿定主意,收拾好书包推门而出,恰好撞见隔壁寝室的付晨琛。他是我们班上著名的dota狂人,和我关系尤为不错——因为他每次都要倚靠我才能取胜,所以对我特别尊重。
我一个跨步迈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靠,这么早就去自习啊?”
“自习个屁,今天老师要讲习题课,赶紧去混个前排做笔记,顺便看看能不能蹭点考试的题目出来。”付晨琛没好气地说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渣渣。
“什么课啊?”
“微波通信。”
“妈的,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很变态。”
付晨琛点点头,“是啊,据说去年挂了三分之一。”
“我艹不是吧。”我各种大爆粗口,心里反倒有点恶意的喜悦,巴不得所有人都挂科,这样世界就平等了。
“哎不提了,对了,据说今晚18班的要和1班的人在CA打比赛啊。怎么样,要不要去围观下?”付晨琛岔开了考试的话题。
CA是我们学校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网吧,据说dota的某某职业战队曾驻扎在里面训练。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情况吧,应该有空。”
我们俩一边扯着无关紧要的废话一边慢悠悠地走出宿舍大门。一出门我就敏锐地注意到单车棚的左侧蹲着个人,那人戴着墨镜和帽子,还围了一条厚厚的毛巾,把自己裹得像是在cos埃及法老王。我皱了皱眉头,心想我们这层楼里啥时候来了这么个逗逼,还未看个仔细,那人已经转身快步离去,走路的姿势扭曲的像是被撵走的贼一样。
“刚才那个是谁?”付晨琛也注意到了那个怪人,连忙冲向单车棚,“不是来偷车的吧?”
我心里暗暗嘲笑他的大惊小怪,“你想得倒美,你那破车送人都嫌沉,收破烂的都懒得要。”
付晨琛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爱车,他使劲拍了拍车子的坐垫一屁股坐了上去,“哥先走啦,中午dota。”然后骑着这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老爷车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也顺带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单车有没有被偷。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刚才究竟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一见到我和付晨琛就逃跑?
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卵事。我径直来到食堂,一口气点了一大笼鲜肉包子一个鸡蛋煎饼一大碗黑米粥外加两个茶叶蛋——按照某些台湾同胞的说法我也算是个了不得的高富帅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这顿洋鬼子通称的Brunch不仅是因为我想减肥,更多的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毕竟对于学生这种恩格尔系数大于60%的无产阶级来说,能省下一顿饭钱都是极好的经济复兴计划。
正当我对着满桌食物直流口水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刚刚那个木乃伊居然坐在我斜对面的位置上,他面前的台上空空如也,整个人一动不动地正坐着,被墨镜遮住的双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心里一惊,佯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埋头猛吃,可惜忐忑不安食不甘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假装伸个懒腰借机抬头望去,却发现那个位置上早已空空如也,仿佛是我看到的幻觉一般。
“真他妈活见鬼。”我啐了一口唾沫,今天看起来有点儿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