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也是，强者看弱者的眼神。”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可小刀对着埋头走路的于凡淡淡的说道。
此时正到午时，街道两旁的茶馆酒楼中不时传出酒客的高声交谈呼喊，店铺外边，招揽生意的伙计也是撕扯着嗓子对着每一个行人含笑叫停。
另外还有路边小摊上客人们与摊主斤斤计较的还价声，两个或是一群武者大汉赤着膀子的互相咒骂叫战声，以及频频驻足留意的边上路人..。。各种声响交织，于凡只觉得气氛火热异常。
他一边跟着可小刀，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切。
“我们进去吧”，二人来到一茶楼前，可小刀说到。
“小刀叔，我们进去干什么？”陈凡不解的问。
后者笑笑，”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吃饭了。”言罢，就带着于凡进了茶楼。
这处茶楼楼名叫做五花香，不大不小，只有一层，十几张饭桌此时都挤满了客人。
“伙计这边，来十斤侏罗兽的精肉，还有好酒也都拿上来！”两个刚刚入座的壮汉一屁股坐在凳椅之上，便粗声喊道。
“好咧，爷您稍等片刻哈。”一个稍稍得空的伙计马上应道。
“我们这边添几道你们的招牌菜，酒的话再来一罐吧！”边上一桌客人忽的叫到，他们的饭桌之上已经摆满了空盘子空酒罐子，只是这似乎还是不够。
“晓得了，您也稍等片刻！”又一伙计应道。
看着这些死命地忙碌疾跑的伙计们，于凡心里一乐，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只是也绝了以后当伙计的想法。
二人来到茶楼台前，一个锦衣打扮黑白头发的老者正翻看着厚厚的账本，掐指运算着，他的双眼紧盯着茶楼的每一处地方。
“老潘，”可小刀唤了一声，老者便有了反应。
“你来了啊。”
“有位子吗？”可小刀问道，后者摇了摇头。
“那就等等吧。”低头对于凡说了一声，可小刀便于那老潘聊起话来。
听了一小会，于凡了解到，原来每次进镇，小刀叔都会来这茶楼吃食，而这不仅仅是近几年，早在他还是扛着刀把子在月夜森林混的时候，他就与老潘认识了，那时二人便有了交情。
“你以前可都是独来独往的，今次怎么会带这个小家伙一起来呢！”老潘好奇地问一句。
可小刀笑笑，他的目中带着莫名的色彩。
望着噘嘴不满的于凡，开口道“因为他，还没有丢弃做人的根本！”
“伙计，结账了！”靠近大门的一饭桌上响起声音，几位大汉丢下几个银币，带起放置在桌上的铁剑，互相交谈着走了出去。
“就那桌吧。”可小刀对老潘说到，见后者点头，他就带着于凡走了过去。
穿着布黄卷着袖口的伙计麻利地收拾了一下，于凡就跟着可小刀一同坐下，二人相对。
“想吃什么就说吧。”眼见小东西大眼巴巴望着的可怜模样，可小刀笑道。
“我不会点菜，小刀叔，你喊吧。”于凡弱弱地啮了一声。
可小刀嗯了一句，转头对一旁待命的伙计说“来四色菜肴，一壶陈年白酒，还有一大份的五花肉汤。”
伙计心里记了一下，便小跑离去了。这时，于凡才小声问道“叔，这么些菜，要多少钱啊？”
“十个银币。”后者的回答简直吓得于凡一愣，十个银币..他听牛不牛说过，这趟进镇，如果把所有的货物都卖光，最多也就只能得到二十来个银币，这岂不是说，他们一顿饭就吃了石福村三个月来一半的成果吗？
“叔，你.。。这么有钱吗？”知道这顿饭花的是可小刀自己的存蓄，于凡惊奇地问道。
“这不是为了你这小家伙吗，”笑骂一句，可小刀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况且，也不过是十个银币罢了。”
“那可是十个银币啊！”于凡轻呼一声，很是好奇对方的语气。
哗啦啦..
可小刀掏出腰间的布袋子，解开绑绳，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饭桌之上。
金的，银的，铜的，各种钱币笼络不绝！
那晃晃闪着的晕芒，差点亮瞎于凡的眼睛。
“叔.。。叔！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于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得有多少钱啊，不算那零零洒洒的铜币，光是灿灿的银币就有不下三十个，更何况，钱堆了，七八道可爱的金色横七竖八地躺着。
“就几个小钱而已，瞎嘚瑟什么！”这边的动静显然也影响了周围的一些人，不远处就有人看不过去哼了一声，说罢，那人在怀里一抓，然后随意地往桌上一撒，叮叮当当间，竟然是十来个金币！
看到他这动作，茶楼众人都觉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可小刀往那边瞥了一眼，轻笑一声，然后伸手将桌上的钱币收了起来，“看到了吧，十个银币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真的只是一顿饭钱而已！”
因为茶楼内爆发的笑声脸色有些羞红的于凡听到可小刀所说，不由地心里乱七八糟起来，这一刻，他幼小的世界观仿佛崩塌了.。。
沉默中，有伙计将可小刀点的菜食各个摆在了桌上。瓷器凝炼的大碗印着各样云彩，三彩俱佳的菜肴异样芬香，腾腾云雾的肉汤滚滚气波，点缀绿嫩，口子打开的酒壶子漫延醉乡..
这些东西，是于凡做梦都无法想象的！
“吃吧，别想太多了。”知道这一刻面前的小家伙定然不好受，可小刀温言劝说道。
“嗯..。”于凡低着脑袋呼哧一声，然后拿来筷子扒食起来。
这是珊璞做的菜吗，这就是真正的肉汤.。这些美味的东西仿佛能穿透我的舌根，将完美的味道传入我的身躯...可是，即使我浑身都舒畅极了，可心里却是那么的苦..。
这一刻，于凡想起了那啃着粗茶淡饭的村民们，想起了圆嘟嘟的牛小小还有苦哈哈的牛不牛，他还想起了在家里的娘亲..他的眼睛湿润了。
“叔，我好难受，”可小刀端坐着，没有进食，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狼吞虎咽的于凡，此时小家伙突然停住了动作，抬起小脸看着他，泪眼迷懵。
“难受就喝点酒吧！”可小刀拿起酒壶子，在于凡一侧的空碗上倒满，轻声说到。
即使没沾过一点酒味，但于凡仍旧从村人口中听过，酒是忘忧良药，喝了它便能心情顺畅，怡然自得，不再难受。
此时也不管它是什么味道，于凡直接举起酒碗仰脖子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咳咳咳”刺鼻的味道呛得他泪水直流，苍白的小脸扭曲一片。
“好小子，有种！”
看到这一幕的食客们却无不叫好，粗枝大叶的这些人无不是从小酒肉过活，酒品看人，此时见到一孩童都能如此爽气豪迈，真觉得过瘾，生出后生可畏之感。哄闹间气氛一时更是火热。
只是可小刀没有理会，他继续拿起酒壶将于凡面前的空碗倒满..。
后者继续憋气喝下..
几碗之后，于凡便有些呼呼喘气，瘦脸赤红，瘫靠在背椅上。
“叔..。。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帮帮村人呢？”神情恍惚下，于凡空洞着眼神望着楼顶喃喃说道。
可小刀闻言沉默，冰冷的脸上浮现惋惜，他为自己倒上酒，一仰而尽，然后才叹息着说道“帮他们？怎么帮他们！”
“是给他们钱吗？还是教他们本事？呵呵..我能给他们好的生活，可他们能真正的活下去吗？”
“或许在你心里，他们都是好人，都要有好的回报，好的生活，可真的是如此吗？”
“在村子里，这些人能互相平等对待，男的坚强勇猛，女的柔和善美，老的睿智平和，小的机灵古怪..可来到外面呢，一个个连最起码的自我尊严都不顾了，事事觉得得低人一等，就算被牲畜一样对待也是没有多言，只会背地里咒骂，这..。还算是人吗！”
“如同这镇上的人一样，在这里作威作福，每日快活，可去了更外面的地方，遇到更为了得的人，之后又会有多少人能保持本心，不沉自我..。”
“他们，都没有一颗变强的心！”
“他们不懂得，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
...。
...。
在可小刀那无能为力的自嘲声中，于凡终是坚持不了，头昏脑涨地倒在桌上。
意识沉沦之际，他的思绪有了那一刹那的清明，他的耳边也传来了可小刀带着情绪的话语。
“好好记住我的话吧，小于凡，记住那个武者对你的眼神，记住这酒的涩味，记住你心底最炽烈的坚持..。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真正的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