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兰做好脑部检查，在护士的陪同下回到病房，看到方佩晨正在削苹果。
这是肿瘤病区的普通病房，四个病人一间房间，有一个简单的卫生间，一个朝阳的阳台。病房大楼在公园的旁边，天气好的时候，打开阳台的玻璃窗，还能闻到阳光、树木的味道。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修养好地方。
一床王阿姨已经四十多岁，是个乳腺癌患者，刚动过手术，还只能躺在床上看看周围走动的人。
二床孙阿姨是脑癌患者，已经是晚期，动手术已经没有多大希望，平时也就是做化疗。她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数数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四床病人昨天刚刚出院，护士收拾了床单，正拉着帘子将床隔开，用紫外线灯作常规杀菌处理。
苏梦兰知道自己的病情越来越糟了，头疼的厉害，看东西也越来越多重影。她是实在舍不得佩晨，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佩晨今后的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过。她实在是不放心。
“今天休息，也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就跑来了啊？”苏梦兰坐在床边，看着女儿日渐成熟漂亮，却过得这样辛苦，觉得太对不起她了。
“我下午还要加个班，先过来陪你说说话。来，吃苹果！”方佩晨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微笑，妈妈是她无怨无悔的动力。
即使视力减弱，苏梦兰也能感觉出女儿是在强颜欢笑。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气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扶着床沿，斜躺在床上，接过佩晨递过来的半个苹果，说道“晨晨，你和孙文博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呗。”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几乎想不起来她和孙文博是怎么开始的，两年的相处，就这样不冷不热，说话做事都走不到一起。
“怎么叫还是那样啊？你也二十五了，也该考虑结婚了。”家里也就五万多块钱的存款，原本是留着佩晨结婚时置办点嫁妆的。她只要看着佩晨体体面面的出嫁，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安心了。只是佩晨执拗的要她住院治疗，那些积蓄早已消耗殆尽了。
“妈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她并不隐瞒母亲，径直说道，“而且，我觉得我和他……不合适。”
“可是你们在一起都两年了。如果不喜欢人家，就要早早的和他说，不要一直拖着，人家会怨恨你的。再说，结婚本身就是平淡的生活，哪能每天都轰轰烈烈的。”
“嗯，我会考虑的。妈，我刚刚买了些饭票，放在抽屉里了，中午护士来送饭的时候，你记得撕给她。”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上班去吧。”苏梦兰吃了一口苹果，补充道，“你们单位要是有喜欢你的男孩子，你也考虑考虑。”
方佩晨俏皮的一笑，回了母亲一句，“知道了。”
“你看你，又瘦了。”苏梦兰虽然视力模糊，不过女儿现在身形又消瘦了一些。
“你不懂，我正在减肥呢。现在流行骨感美。”她笑嘻嘻的回应母亲，天晓得，她每天超负荷的运转着，想胖起来有多难。
“都是骨头可不好看，妈妈喜欢你肉嘟嘟的样子。”苏梦兰拉着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着，“你小时候啊，胖乎乎的，妈妈每次抱着你，就像抱着一个小肉球，周围邻居啊就说我有福气，闺女将来一定很孝顺。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妈，我一会儿还有事呢，要去单位加个班。”方佩晨被母亲说的眼眶热热的，只得找个理由快点走开。
“好吧。快去吧。妈妈在这里挺好的，小护士都挺关照我的。中午还帮妈妈打饭。昨天，护士长还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想给你介绍呢。”
“嘿，这些小护士，有好男人，她们自己留着嘛!”方佩晨拎起包，“你就不要千方百计想着把我推销出去了。我要求可高呢。你信不信你女儿以后随便嫁嫁，都能捡个总裁夫人当当？”
“这傻孩子……”苏梦兰被她逗乐了，“快点去吧，别迟到了。”
方佩晨亲了亲母亲的面颊，“嗯，我走了。晚些来看你。”
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李俊医生正在翻看病历。
李俊看见方佩晨站在门口探头张望，示意她进来。
“你妈妈最近头疼的情况越来越厉害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再拖就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了。”
“她好像视力也减弱了。我递东西给她的时候，她有的时候会抓空。”方佩晨眉头紧锁，神情黯然，没了刚才在母亲面前的俏皮和轻松。
“简单的解释，这是肿瘤压迫视觉神经引起的。你想想办法，亲戚朋友那里能凑到钱的话，就尽量先凑起来。”李俊拍拍她的肩膀，他大致知道方佩晨的家境并不宽裕，虽然有一套两层楼的房子，却是在上海的郊区，没有产权卖不出钱。
作为医生，李俊是忙碌的。不过，他也特别关注苏梦兰的病情。男人，对漂亮女人总是会有些关照的，尤其是方佩晨这样知书达理，又美丽动人的姑娘，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所以，苏梦兰在医院里，也得到了比较好的照顾。
“我会的。”李俊的话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的亲生父亲张家良。
“我们现在还是保守治疗，等你钱凑齐了，我们立刻进行手术，虽然是肿瘤，好在发现得早，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是有康复的把握的。现在国外和国内，都有很多成功的案例。”
李俊的话无疑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只要妈妈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她做什么都愿意。
“我已经在尽力筹钱了。”方佩晨挤出一个微笑，其实现在离手术费用需要的数字，还差了很大一笔。她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ZS这一财年快要结束了，财年绩效考核时，按照评级，她也许可以多拿一些年终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