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穆之笐那位三句话不到就扭腰摆臀的新侍妾。
她这话一出口,穆锦萍兄妹还没反应,倒是张氏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声,而穆锦瑶脸色也有些发青。
穆锦萍是真没多大反应,只是静静的看了那侍妾一眼,就冷淡的挪开了视线,嘴角噙着的弧度却透着一丝坚决。不过一个风尘女子,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也就这么逞逞口舌微风,谅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不过,这也让她愈发坚定,让母亲和穆之笐和离!
兄妹俩虽然没有交流,但是出奇的,穆锦逸和她的想法一致,也都不屑赏那女人一个正眼。
那女人没有得到回应,立即不乐意了,撅起嘴巴,摇晃着穆之笐的手臂就开始撒娇,“老爷,你看他们都是什么眼神?”
话音刚落,就被张氏呛了句,“这里又不是恩客满座的花楼,也不知道搔首弄姿给谁看。”
张氏心气儿不顺,以往站在老爷面前煽风点火掌控全局的都是她,自打那女人进门后,自己就轮到了和莫姨娘那不下蛋的鸡一样的地位,心里自然怨愤。她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心里不爽立即就给呛上了,才不管眼下是什么场合呢。
只是以往什么事都顺着她的穆之笐,这回却因为袒护新侍妾狠狠瞪了她一眼。
穆之笐此举,却惹得纳兰氏当即黑了脸,“你瞪二房做什么?她又没说错,妓子就是妓子,就算花钱给她摘掉了那个妓字,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贱!”
“老爷!”新侍妾不敢给纳兰氏呛声,就只得委屈着脸撒娇,胸脯子却却使劲在穆之笐手臂上磨蹭,蹭的穆之笐脸上当即就浮现一抹红晕。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洛儿,她再怎么不是那也是您儿子的人,您这么说他,儿子的脸面……”
“你还知道要脸啊?!”穆之笐刚要为新侍妾说话,就被纳兰氏怒斥得噤了声,“你要真知道要脸,当初就不该不顾我这老婆子的反对,执意把人弄进门!”
一场内讧就这么莫名其妙展开了,穆锦萍和穆锦逸对视一眼,不禁都有着想要搬张凳子看大戏的冲动。
很快绿依就带着京兆尹等人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那一家子哭的哭吵得吵就差大打出手,不禁还有些傻眼儿。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自个儿吵上了?”绿依立即蹭到穆锦萍面前,睒晱眼。
“还能怎么?内讧呗。”穆锦萍纵了纵肩,随即便朝随行而来的京兆尹走了过去,“民女拜见京兆尹大人。”
“穆姑娘不必多礼。”京兆尹制止她行礼,“这是……”
看着吵吵得血活的那家子,京兆尹很是茫然,他是因为绿依说有人上穆家闹事才带着人赶过来的,可是眼下这情况,怎么看着不大像啊?
这时却是一直沉默的苏映笙突然走了过来,对着京兆尹拱手一礼,方道,“京兆尹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京兆尹被苏映笙此举弄得一愣,随即便问穆锦萍,“穆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一转眼看到穆之笐,不禁讶然,“穆大人?”
穆之笐早在京兆尹过来就看到人了,本想迎上去,却奈何一手搀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纳兰氏一手又被新侍妾缠着,还有张氏母女挡在那咄咄逼人,眼下见京兆尹主动打招呼,当即便不顾其它,拨开几人的缠缚便挣脱开来,朝京兆尹走了过去。
走到京兆尹面前,穆之笐便拱手一拜“下官见过大人。”
因为是半夜宅子起火趁乱跑出来的,穆之笐身上不光没着官服,甚至还衣衫脏乱,头发也是乱糟糟看着邋遢的很,京兆尹看得直皱眉头,没有阻止,反而嫌恶的后退了一步。
将京兆尹的反应看在眼里,穆之笐脸色当即晦暗一闪。
“穆大人,那些可是你的家眷?”京兆尹却没去看穆之笐的脸色,直蹙眉看向那群总算消停下来的妇人。
“正是。”听出京兆尹语气的鄙夷不屑,穆之笐只觉老脸烧得慌,却还是不得不讷讷应道。
“那不知穆大人一大早就带着家眷强闯名宅是为何故?”京兆尹板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半点没有因为对方是同僚,就对人高看几分。
“大人言重了。”穆之笐随之抬起头来,眸色深谙的望了穆锦萍一眼,“犬子和小女乃是我穆家嫡系子孙,下官身为他们父亲以及他们母亲的丈夫,来这里再理所当然不过,哪来强闯名宅一说?”
“哦?”京兆尹抬手捋着胡须,半眯的眼的噙着蔑视,“不过本官听绿依大人说,你们上门闹事。”
绿依大人?!
穆家人知道绿依是高煜的丫鬟,却不知道她竟然还官职在身,一时不禁都惊讶的瞪大了眼。就是事不关己如莫姨娘,亦是诧然的瞪了瞪眼。
还是穆之笐最先恢复镇定,“这是误会,只因下官这对儿女生性叛逆,与家人不和,所以才……因此惊动大人,下官甚是抱歉。”
“家人?”穆锦萍忽然冷嗤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家人会雇凶纵火烧毁我的胭脂铺?会整日里不关心我们过得如何只想着贪小便宜上门打秋风?穆大人还是别说笑了,你们这样的家人,我们可高攀不起!”
此话一出,张氏立即跳脚,也不管和她针锋相对的新侍妾了,指着穆锦萍的鼻子就喊,“穆锦萍你少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让这小子放火烧了我们住宅!”
穆锦萍只冷冷的瞥了张氏一眼,“碧雪轩胭脂行走水一事,绿依姐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是穆锦瑶收买六指儿所为,还请京兆尹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哼,你以为单凭你们三言两语就可以往我穆锦瑶身上泼脏水么?真是笑话!”就算穆锦萍他们说的是事实,穆锦瑶却早已镇定了下来,非但不慌,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京兆尹皮笑肉不笑,“是非究竟,本官自会调查,全部带走!”随即看向垂头蹙眉脸色阴沉的穆之笐,“穆大人,还得劳烦你带着家眷陪本官走上一趟了。”
“我们是受害者,要抓也是抓行凶者,凭什么抓我们啊?!”这回闹上的却是穆之笐的新侍妾,毕竟是个没见识的妓子,又因着曾经敏感的身份,一听要被官府带走,当即就慌了。
京兆尹却是没搭理,当即一挥手,“带走!”
众人当即便被京兆尹带来的官差给控制了起来。
有官差想要将穆锦萍舅甥三人也控制起来,却被京兆尹狠狠瞪了一眼,官差见状一愣,便面面相觑的停了动作。
京兆尹却对穆锦萍客气道,“穆姑娘,此事因你们而起,所以还得劳烦你们也跟着走上一趟,本官职责所在,还望穆姑娘海涵。”
“自然。”穆锦萍冲京兆尹福了福身,“这么大清早就麻烦大人,民女实在抱歉的很。”
“不麻烦,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维护地方安宁乃是本官职责,自然怠忽不得。”京兆尹忙道。
京兆尹对待穆锦萍截然不同的态度看得穆家众人扭曲了脸,其实穆锦瑶尤胜。不过她却没有再大喊大叫,而是狠狠的咬紧下唇,眼底迸射着强烈的嫉妒狠光。
一群人当即便朝前院走去,刚到院口,就和端着早饭脸色惨白的李妈妈碰了个正着。
“李妈妈,你这事怎么了?”穆锦逸注意到,李妈妈不光脸色惨白,连走路也有点跛。
李妈妈双手端着托盘,半边肩膀却往下压着,哪怕是站定着,姿势也别扭得紧,她看了看走在京兆尹身后的穆之笐,“是,是穆大人踹的,他们强闯名宅,奴婢只是遵从主子的吩咐想要把人拦住,结果惹恼了穆大人,被他踹到在地,腰正好磕到石头上,给伤着了,脚踝也给扭到了。”
穆锦逸兄妹脸色骤然一沉。
京兆尹也语气讥讽的道,“进自家门还得用武力硬闯,穆大人不愧曾是一方都督,这魄力,果然无人能及。”
正当京兆尹说话这话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穆锦萍却拉着穆锦逸不走了。
“穆大人,李妈妈虽是我娘的陪嫁丫鬟,可与我娘却情同姐妹,我们兄妹更是视如亲姨娘对待,你打伤了我们的亲人,不给个说法,可不成!”
“哼,下人不懂规矩,主人责罚再理所应当不过了,萍儿你居然为个卑贱嬷子给自己父亲叫板,也太目无尊长了!”穆锦萍话音刚落,纳兰氏手中的拐子就是砰的一杵。
这拐子还是当初纳兰氏寿辰,穆锦逸给的寿礼,兄妹俩瞥了一眼,不禁都露出冷嘲之色。
“主子?你们算哪门子的主子?”穆锦萍嗤笑道,“李妈妈是下人身份每错,可她是苏家陪嫁给我娘的,要说主子,也只有我娘和舅舅才配,你们算什么?!”
“反了!反了……”
纳兰氏还想再闹,穆锦萍却不给她机会,“今儿正好京兆尹大人这,正好请大人为李妈妈主持公道!”
“呿,拿个下人做文章,也不害臊。”新侍妾唯恐天下不乱的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