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心脏，乌云的眼睛
大地敞怀苦恋的情侣
众生相传的诗歌
从开口咏唱的门窗里
我们面对的经典的光辉
从中滤来的旋律与魂灵
成为梦幻的水晶
蝴蝶，花朵的妹妹
在记忆的园圃里逐香
阳光与绿叶的某些隐语
飞弋在亮丽赋予的枝杈之间
时间的素手已经接住
无边的古朴修葺的美丽
从荒凉的额到销魂的名字
唇上的阳光，让我们
轻吻无量的干净的福祉
在散流的尘埃与陋室之间
在脆弱与骨殖共舞之际
你馈赠了笑容与钙
在失明者的眼里，呵阳光
你成为感恩的泪水
像光明从黑夜里
淙淙流出
川南小镇
很多房子，是唐诗宋词的喉咙里
哺吐的古典的语素
将精致的意境，平平仄仄的人生
像一砚墨汁深沉的珍藏
留存在烟雨与茗香的梦中
木门可以拉琴
八六拍的时光如飘动的雕塑
有多少老者坐在门前
就有多少庄严的意象
在你凝目的刹那成为感动
门楼流金的纸窗，窗后的言语
如悄悄来临的一段秘密
旧巷里远远的酒
川南深深的小镇
为山与水的灵犀增辉
旧年的短笛依旧吹亮
喊山的人，也依旧年轻
很多人走了，心灵与文明
却没有死去
落木柔
落木柔降临的地方，追赶
灵魂的人，坐在
青杀绿水之间的叶上唱歌
落木柔着名字，它
本身就是灵感
黎明无边的绚丽，通过崇山
向黄昏幽深的宁静致意
梦的姿态，装点了爱情
也在最初的光影里聆听
万象之中的落木柔
从黑白分明中走向简洁
落木柔就在太阳的腹心地带
在满月和繁星的呢喃里
向劳动和歌唱的岁月
呈现生命的意趣
绿叶如我饱含深情的嘴唇
使我苦恋言语，它们
在落木柔的丛林里成为花卉
无数文字盛开
接触大地就成为灵魂
这些灵魂的种子
如果进入伤口，伤口
也会开出花来
马帮回来了，银铃声声
如落木柔的眼睛熠熠闪光
我呼叫着灵魂达到极致的名字
这名字
在马的散蹄声中使我忧伤
也在灵巧困倦的冬天
供我取暖
阳台花园
在玫瑰的芬芳里洗净了双手
我开始轻抚时间的肉体
在它细细的腰上居住着精致的阳台
和金鸡鞋油擦亮的羁旅的终点
一地苔衣、文竹和它们的阴影
构成花园深层次的宁静
和虫子对宁静不安的低语
夜来香漫出的露珠是谁泪水的透支
在月亮的背面和繁星的秘密里
嫩绿的空气像图案，悬在空中的无限简约
使一个人的日子远离谎言
曾经获得斑鸠，它们拥有麦月天的体香
也曾聆听冬天那破冰似的谩骂
唯有曾经枕着我的清瘦入眠的阿鲁耶达
还不曾回来。雨停止了
咳嗽着的清秋呕出的阳光
也不再温暖，纵使还有阳台
挂在风的脖子上张望
仰望星空
无数印象的细胞，簇拥在印象者的额上
空洞排列为有序，饱含无欲者的光芒
和追忆者的泪屑
它们，与盛装雅束的大地互为报应和彼此
明月被推开，它是秘密的叛逆
长风是那清瘦的骨殖，一段梦的拷贝
那是倒映在天上的数以万计的生物
它们经受过战争、瘟疫、洪水和奸淫
并结识了无数野兽和它们的后代
在文明的嘲笑和杀戮里忘怀地做爱
一条船在银河里抛锚，它载走了万年诗歌
我看见一个女人，她在辞章的胸上长眠
我听见无边的潮水，天庭无限的乐音
在追逐水中的舞者，为死亡演奏
天马头上的灯，品尝了民谣
万象于是捉灯分散，像爱和恨遥相呼应
我感到无序的存在，正从此夜开始
未知已经呈现，成为彼岸新的仰望
是不是，那曾经埋葬秘密的印象
终将被秘密埋葬
夜，呵遥夜
星星像无数蝎子，它们的毒汁之光
在意念者谦卑的街道和窗户之间
宣泄爱情、友人、真正和跳跃的瘟疫
癞子头的明月掩饰不了它圆滑的疤痕
以寻根者的笨拙痴妄地为人世凝眸
云层，明月和星们的被盖
被无数难以入眠的思想一把掀开
这暴露的征象，赋予遐想以光、以
睁着欲望之眼的梦
山下流水，是兽医挑逗他的
猪狗牛羊偷偷而天真的快乐
水色妖艳的光斑打开了门，门如
诊断书，扣着天使和魔鬼的饭局
以及一些尸首钻入棺材前的乳名
观望流水的生者，是否察觉到
血液的上游，就是他们永不滞凝的泪水
目光吹动了树梢，又迅速分离
迅速地击穿了所有事物，它们
以手术刀的寒冷使夜晚失去了整体
我们彼此捉眼，又分割为永恒
我们像一把丢失时一定如黄金般的钥匙
将很多谜语和心灵撑开
我们用青春吻去满嘴的谎言
却看见更多的谎言成为美食
百米之内或万里之外
夜游的人，还能否精准地越过一大堆
修辞、一道阴沟、一面古代王陵般的
肚皮和一杆猎枪怒火烧后的硝烟
洞悉伪善的鸟，在记录他的预言
警告他们牙齿上附钙的血污
和一片载歌载舞的羽毛
一只刺猬出现了，带刺的微笑
如那朵举着戟的黑玫瑰
麻将的晶体，是时间的胆结石
有一个人在它使时间疼痛的硬块上
建筑着蚯蚓、苍蝇也轻视的洞房
有一个人哼着爱情那小便一样的夜曲
欣赏子夜在他的指尖上跳舞
还有一个人，以咖啡解救了自己的神经
通过拳头解放了自己和别人的指责
并找到了出口——
针尖上的医院和制服上
别着的派出所
只剩下我了，把影子夹在
马尔克斯的书里
成为一张百年的书签
夜深门开
黑如寂寞的背影轻悄扭开
青春的轻佻步入无底的深处
美的身子很冷，如雕塑的肃穆
暗蛰的是你的精血、秀发
落木柔你一进门就以悲剧开场
叶在秋水上飘睡，门被遗忘
就像呜咽的排箫在江畔传递
我的目光是水。我泪的盐粒
是星子跌在门边佚散的足印
你的忧愁有一种悒郁的香
说得很多了，你的沉默是门
这一夜很紊乱，似歌词没有主题
这么美的没有主题的凄凉
省略的是混沌，和带锁的眼睛
落木柔你在唱歌的时候说谎
只爱过一次，皱纹就给吻出来了
门那边空着，空对着赤裸的半规旧月
谁看见云彩失踪的清寒
爱了，就算悟了晨光万里
是对夜的愁绪加倍的延伸
有多少人眷恋过夜深的门
就像拉过来一个人的手？落木柔
手和手分开了，灵魂是最后的桥
无人等我过去。过去了，门内的
哭泣在等我
一札旧信
灯火僵硬，落在牛皮纸上
就成了埃尘
邮票，多么像旧年的疤痕
守护着语言脆弱的叙述
邮戳那重重的一击
仍使时空颤抖
在这一瞬间
它再现了那些人吻
我的已逝之爱
却被唇齿的亲密尘封
指尖的探索
是时间正面的剪辑
和一种叫忐忑不安的抗拒
而从反面的悟性里
询问对询问，只摸到了
一些脸孔和皱纹
以及死去的记忆
一札旧信，一札
赐予怜悯者的幽默
从一个地址
苦笑到另一个地址
迁徙不止的爱情
只以确切的日期回望
那蜘蛛般守阵的日常生活
而在今夜，那么多
已不如文字年青的人
还同我说着年青
这易朽的年青
和不朽的沧桑
游吟者的爱情
一
黑暗用黑暗吹胀它的忧郁，将我围困
海宁悄然溜失的青春，在尘埃里生根
时间缩窄的胸腔，像落叶在咳嗽
楼顶蓝色的额闪过千年的繁星
在比风更遥远的思索里组接、破裂而有序
它们的庄严与蚍蜉低廉的求生一致
眼下，天窗揭掉了岁月菱形的疤痕
目光敲响了众生扔石头的枯井
明月曾在那儿洗净了身子造访人间
网络恢恢的自由将寓言的鼠标拥戴
失去视觉，我们用热线倾听一个时代
从这个名字下载到另一个名字。还有玫瑰
不再用刺悬挂爱情，只用一口气的香说话
月亮，这眷属者的名片别样地贴在天上
未知，替未知恪守着奔放的欲望
爱情正是在未知里获得了桂冠
你未知如黑暗，以头发嘲弄众生的头颅
我这需要寒冷的思念，却以思想取暖
在东方的海宁，一座迷宫用金色沙滩构成
我是你习以为常的潮，你是我遥不可追的汐
我是我意志的叛逆，你是你未知的囚徒
二
怀旧吐出了诗歌的淤积，残忍
隶属于美对寂寞的深层中毒
忘怀的旧事成为突如其来的惊喜
旧人的专利颁给了错误，呵这诗意的谐趣
你的回答是老伤里再生的一根骨头
它是生命的词缀，一个简洁的谎言
我是无限的个人，在你词根深处跳舞
我的笔头再次呕出游吟者的时间
纸上，盐的元素像诗句那蝇蚋般的狂躁
太阳苦涩的灵感灼伤了赤足的节奏
无数次践踏才换来一记心平气和的强拍
我拾起游吟时光静若止水的阴谋
在笔尖再次溅上你的谛听之前
使阴谋成为爱情短暂失聪时的愉悦
我仍在写诗，用这酷刑将信念之茧捅破
那些通过生存的附丽成为铅字的形态
直接承担起每个雨季对你土地的荫蔽
在四川南部，雨云、薄岚有形的漂泊
在无形的诗意到达病态之时
与你我的今昔相见，再通过时间之喉
吹到物质时代爱情那日益衰竭的肺叶里
三
你我重现，于万重山岳的两边
疯狂的疑虑是脑骸无限的虚拟
在水之滨，智慧开始无力，比那艘老舸更朽
在山之阳，机芯的明灭，比阴暗更猛
你我对峙，比短暂更偶然的机缘
还原我们到陌生、脆弱和顽劣
呵，这远离尘嚣的承诺原本就比尘嚣更轻
你从已然中来，终点落在爱恨的原初
我色彩到梦的罅隙，永远为形容词挣扎
梦是一张脸，在夜莺朝它吐唾液时
它依然青春，把未至的神赞美
那毕生之美的总和，在必然中拿出了钙
你降生于未来，来自于我一把钥匙的方向
而我过去时的门前，将背影镌在墙上
从太阳手心逃走的月亮，多么酷似
你我洒脱之后，即将在危险中的背道而驰
月亮，这太虚之轮，印象的胎记
首次以过来者的宁静，别开了忧伤
赋予亮煌煌的光阴，迷恋自己的体香
它是我们独立，隔火观望，又卑微
使我们如飞鸟的自由，离枪口最近
四
秋天呵秋天，它比通俗的歌曲更流行在路上
也比你我的心田更易护佑一粒黄金的种子
此刻，海宁的消息为尘世增辉
而川南这微温的内核，包容着
一切事物最终的沉沦与忏悔
秋天，它比黄金的人更能取得一片叶的利息
比你我更迂腐地将它咏成菩提
正如这片叶决定了秋天，一张邮票
决定了这条船，并把海宁当着灵肉的去处
呵，失明磨亮的寂寞，比诱惑磨亮的眼睛
更容易透彻地决定一切
在海宁，在你我最可能成为中庸的精华时
在蜀南被遗忘决定的爱情
最终接近了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