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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凉今不知道,其实鱼骑士那天晚上见完他之后在回房的路上就跟连翘说了,“你真的确定,让那个叫凉今的地球人长久在这里生活吗?”

“嗯,有什么不妥吗?”

“我想最好还是应该带他去参见下乾罗殿下比较妥当,不求封他个一官半职,但起码求得安心啊。毕竟这里,是他的国土。”

所以第二天,他一早就被猫骑士带到了整座城堡最气势恢弘的大殿之前。正准备听候宣见,就听到那个汇报的执事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说,“殿下要你们三位千面骑士马上集中去办个事,你快把他们叫过来吧。”

猫骑士皱了眉头,不解地问,“三位?”

“是的。事不宜迟啊……等会你就知道了。”

凉今一头雾水地站在女生身后,看她晃响挂在手上的金色铃铛之后,鱼骑士橙昇和熊骑士萧宝都很快出现了。萧宝的出场给德智体全线飘红的凉今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除了婴儿肥的特征笑起来像招财猫的那张资深大饼脸之外,便是她的巨乳娘特色……按照地球上那些早熟的同学的专业说法,起码有D罩杯吧……

“浪习呢?”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时候那个执事才开了口:“这次殿下要集合三位之力消灭的对象,就是浪习这个叛贼和她的情人,大殿下凯蔚。”

这句话凉今即使装有翻译器也无法听到,因为使用的是梵音波,也就是说,声波并不是通过空气的介质传播,而是透过深厚内力发出再以特定频率传达给对象的自然感应。但是,接下来一句话却让站在一旁的他都冒出冷汗来。

“什么?叛贼?凯蔚?”连翘她们脸上别无例外地掠过惊愕的表情。

“他们叛变了?”

还没见到传说中的第四个骑士,就听到她已经背弃组织的凉今满腹好奇地恳求连翘带他一起去,连翘自然一口回绝,但是萧宝却笑得一脸比收银台小姐还亲切的模样,对连翘说,“就带他去嘛,没大碍的。你怎么忍心拒绝一个小孩的请求……”

“而且,我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浪习会这样对我们啊……”

那边的翼骑士自然也听到了这召集密令,她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当凉今随着三个人“飞”到那座由乾罗殿下分配给他哥哥凯蔚殿下的城堡时,发现地面上黑压压的、全是被咬得千疮百孔而且血液也被吸干的尸体。

“浪习!快告诉我们这些不是你做的!” 橙昇一脸诧异如同大敌突降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哀婉的恳求。哪知对方应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句末的“吧”字音调被高高扬起,仿佛对于她来说,姐妹情深不过虚幻的游戏一场。

——当时连翘她们得到的讯息是,翼骑士为了自己心上恋人不惜叛变组织。

水银般的光线在连翘她们那里迅速交织成一张网,这是擒拿翼骑士的阵势。而浪习则召唤出火烈鸟和冰冻鸟四处冲锋陷阵。火光煅烧着网带,然后连翘她们身下的结果迅速冰冻……

凉今在下面仰着酸涩的颈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昔日里的朋友变成今日的敌人。此刻无论是哪一方,她们的心底,一定都藏有许多不舍和难过的吧。

“浪习,听我说……”在大家都剑拔弩张的时候,凉今突然站了出来,站到那个“蜘蛛网”的光斑中间。

“小鬼!你疯了吗?快给我回来!”

是眼神一震的连翘尖利的呵斥声,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成分。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听话地挪开身体,而是抬起光芒潋滟的双眸,缓缓地说,“在地球上,有那么多身心自由的人,可他们或许过着并不幸福的生活。我想起自己每天都过着枯燥且单调的生活,就感觉人生极其没有乐趣。我想,一定有人过着意义非凡、色彩斑斓的日子,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就不是我呢?我自以为想通了这个问题,想融入那些比我精彩、活跃的团体,可是也总觉得他们熙熙攘攘的背影是在叫我‘别跟来’、‘不适合你’、‘这里没有你的份’。于是,也只能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好在,我又回到了属于我的生活。”

“可是你现在选择留在这个星球,不就是为了追求更加新奇的过法么?真可笑。”浪习在半空一边突围一边发出轻蔑的笑意。

“只要没有后来者,这里的存在便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人都是有弱点的,我怕自己总有一天会无意间说漏嘴。”

“是这样吗,伟大到牺牲自我的小孩。”丧失理性的浪习此刻琥珀色的瞳孔里放射出磷光一样的焰火。

——大多数时候骑士们为了养精蓄锐,并且不吓坏周围的士兵伙伴们,都用最普通的琥珀色来掩盖自己眼珠子的原有色泽。只有真正的战斗爆发时,属于各自的瞳仁眼色才会爆发无遗。

“也并不完全是。我留下来,是因为和连翘的友情……还有,连翘和橙昇、萧宝之间的友谊。这是我最渴望的东西。我很羡慕你们,因为友情,对于我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每个人都带着一些看似光明磊落的心意要跟对方交朋友。直到遇见了她们……”凉今目光灼灼,与正在半空中对峙的连翘刚好对上——虽然对方又立即挪开。“原本因为地球已经那么无边无际,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相逢已是奇迹,可是,我竟然还能阴差阳错地来到这样一个星球,留下参与和交集的轨迹……我想,我绝对会好好珍惜这段奇妙的缘分。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你们,可以凭借手中锋利的武器快意恩仇。这样的行为,就跟我们人类挥舞着拳头打架一样,是最泄恨的方式。但是,为什么一定就要是相互攻击呢?遇到任何麻烦,真的不能先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谈谈么。”

凉今说得没错,虽然他现在的胆子已经小到以前百分之个位数了,但他依然站在最危险的中间地带,想要极力去说服走上邪道的浪习。初衷是,他不愿意看到亲如骨肉的人反目成仇,更不想见到连翘伤心。所以,他挺着腰板站得比一根冰棍还直。

谁知道浪习轻蔑地笑了出声,对出神的连翘讽刺道,“猫骑士,这小孩该不会是你捡来的吧?赚眼泪的煽情指数不低呀,不过,休想就此削弱我的斗志!”

“原来乾罗手下的骑士族的强人之处,就是这种以众欺寡的形式哟。”身后响起了一把充满嘲讽意味的男声,凉今心想,那人应该就是凯蔚无疑了。

挂满珍珠般星辰的浓稠夜空,这样广袤的背景清晰衬出一张邪魅狂狷的侧脸。让凉今特别诧异的是他居然穿着普通的棉质便服便来迎战了。难道这家伙的功力深不可测……

“跟你们这种三流的骑士我是绝不会出手的,让乾罗来吧!”凯蔚猖狂的声音与疾速流窜的风交混在一起,似乎连岩壁都微微震动起来。

这时候的浪习仿佛得到了鼓舞的孩童般,继续使尽全力召唤火烈鸟与冰冻鸟释放全身的力量,绿色的瞳仁发出狼族般诡谲的光。

“表现得很好,浪习!再接再厉吧。”

“少来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利用浪习还跟我们自相残杀,你在一旁只晓得袖手旁观、养精蓄锐!”愤怒的凉今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你这小子是谁啊……似乎不是我们天马星的人啊……无论怎样,你都要为你的激进和愚蠢付出代价!受死吧!”乾罗的额角有明亮的镰刀标志,在高空处折射出月牙一样青白的光。

只见对方慢悠悠地伸出一个指头来,地面便炸出了一个巨坑。烟尘滚滚之后,现出了嘴角带着血渍的凉今不断咳嗽的模样。

“好的,接下来玩真的了,你的身体——”凯蔚冷笑一声,光束下达的瞬间,一个身影一晃而过将凉今的身体带离地表来到半空中,巨大的爆响声随即炸开。

“小鬼,早就吩咐过你打架不是打饭,不能随便掺和着玩的了。”

是猫骑士连翘。紧接着她马上扭脸看向浪习:“好吧,既然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不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满月斩——”

巨大的剑弧在空中形成耀目的圆,有金属碰撞敲击的脆响,火烈鸟与冰冻鸟随即重重跌落在地上,浪习的鲜血如同曼陀罗花海,千万朵般四溅开来。

羽翼凋敝,如同雪花一样纷飞。凉今看到,橙昇与萧宝写满讶异的表情,以及,连翘银色瞳仁里流出的,晶莹的眼泪。

“我杀了她了……我真的,杀了她了!” 没有人相信,一直以来最冷静的连翘,竟然会对浪习第一个使出致命狠招。而她本身的实力,在四名骑士当中原本就是最强的。

凉今战栗着伸出两个手指,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与此同时,凯蔚也伸出手接住了浪习的身躯。

即使死去,她的嘴角也是带着满足的微笑的。因为她觉得凯蔚殿下才是那个能够制造出没有叛乱、战争和饥荒的人。她没有错。

“我说过了,诛杀你们三个对于我而言轻而易举,我要的对手是乾罗。让他最好不要做缩头乌龟,否则,他的部下,会一个个像浪习一样慢慢毁灭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只花了眨眼的功夫便浓缩成一个点,以极快的身手消失于众人的视野当中。

回过神来的橙昇与萧宝赶紧围上来,不断宽慰着连翘。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乾罗殿下发兵,引发国民的不满和造成饥寒交迫的假象,便于巴结一切叛变势力,是我一时大意,中了他的圈套。”连翘沮丧懊悔地说道。

“该发生的迟早躲不过,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萧宝拍拍她的肩说道。

哪知道刚回到城堡复命,那个每日都戴着假面示人的乾罗殿下非但没有给她们加以犒赏,而且背对着众人用毫无温度的言语说道,“恐怕你们暂时还没有能够好好休息下的机会了,新的任务已经下达,你们必须马不停蹄……”

回来的途中萧宝和橙昇已经同凉今介绍过这个神秘的领袖人物——传说中因为被神火煅烧过脸庞有着丑陋容颜、却在父亲去世后用恩泽和宽宏让全城的人民都对他心服口服的王子,有着坎坷的命运。非但一出世母亲便难产而离去,幼时更是被凯蔚大殿下的母亲嫣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加害于他。还好,足智多谋的百里大叔毁了他的样貌,并用自己唯一的孩子替他丧生,百里夫人更是闻此噩耗当场自刎。所以,多年来乾罗殿下都视他如再造恩父般对待。

说到此处,萧宝提醒凉今说,“千万别得罪那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哦,否则乾罗殿下会第一个把你抓起来的。”

“看来在这里脑袋一点都不值钱啊。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的乾罗殿下整日蒙着一张脸是因为先天性兔唇呢。”凉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好好的,还在。挺结实的。在脖子上扭了一圈,看到走在队伍最后的连翘满布伤痛的脸。

而此时,他感觉喉咙不听自己使唤,对大殿之上的王子破口大喊:“可恶!你是把连翘她们当成奴隶甚至工具在使唤么!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住口,凉今你疯了吗?岂可对殿下无礼,快恳请殿下恕罪!”

哪知乾罗摆了摆手,“没事,这家伙很有骨气啊,前途无量、十分令人期待哦。”他转身对一边国字脸的男人说,“青铜执事,拿出我们最高的礼仪和美食来犒劳我们的千面骑士。可惜浪习的尸体被凯蔚带走了,不然我绝对必须按照高规格的葬礼来送她一程啊。”

“浪习她,之前因为一次天灾,差点就过上了无家可归的生活,是凯蔚殿下拿出救济金救了她,所以,浪习一直对我诉说自己对他产生情愫的时候,我竟全然没有察觉……是我迟钝,没有及时制止住她烈火一样的蛮劲……那个家伙!”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食,橙昇的腹部贴着桌面,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好听的嗓音因为呜咽变得扭曲,晶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宝一样掉下来。

“不要再自责了,说起来主宰浪习行动的,始终是她自己的内心。这个阴险狡猾的凯蔚!终有一天我要取下他项上人头!”萧宝稍微用力,手中的酒杯已然变成一堆粉尘。一旁的凉今看呆了。

“卡冰,你贪小便宜的个性还是一点没改哦。”乾罗王子听不出任何悲喜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凉今看到男人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脸红得像三国时的关公。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殿、殿下恕罪。”

原来,等到收拾杯盘的时候青铜执事卡冰发现,那个传说果然没有哄人,原来人鱼的眼泪,真的可以风化成珍珠的。

“这次就放过你吧,下不为例。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但不要小偷小摸的。”

“谨记殿下教诲!”

……

“小伙子你一定感到很好奇对吧。因为,人鱼为爱而落的眼泪,会悉数变成珍珠啊!”

“人鱼是一种,恋旧的生物。”萧宝这样解释给凉今听,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橙昇。

走出殿堂的时候,凉今小心翼翼地思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拉住连翘的胳膊,“不管怎样,浪习死的时候是快乐的……所以,你不许再自责了好吗?”

“我遗憾的是她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不明不白地牺牲了。”连翘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哦对了,我们这回执行任务就不要带上你的小兄弟了,免得分心。”她补充道。

“可是上次……”

“上次我们是有必胜的把握和决心,然而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不能再由你任性了。”

当凉今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上次帮自己说情的萧宝时,她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表示否决。橙昇眨着水蓝色的大眼睛说,“我有一个提议,我们分头进攻,目标是斩杀这次的巨甲虫和凯蔚……”

“不许意气用事,以我们的实力这跟自杀无差。”最冷静的人还是连翘,眼里出现骇人的萧肃杀气:“大仇日后会报的。”

凉今只好一个人呆在百里的房间里,等待消息。而连翘这边一行三骑早已出发前往深渊之国。

“这个地方……我们之前不是执行过一次任务么?不然为什么感觉如此似曾相识?”萧宝的音腔带着冷冷的鼻息。

“也许是甲虫制造的幻境,让你坠入回忆掉以轻心。”生性谨慎的橙昇果然想得周全。

“呐,这群妖怪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这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死光了……”连翘刹住脚步,皱眉道,“嗯?不对啊,为什么嗅不出妖怪的气息?”

“哈哈哈,你们才发现么,非常感谢你们赶尽杀绝了这里的怪物,才让我们得以发挥用武之地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三人不约而同抬头,发现屋顶上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全部穿着黑色的队服,声势浩荡、遮天蔽日。

“……强盗?”萧宝咬牙切齿。“制造连环命案的,不是甲虫而是你们这帮家伙?”

“诶,除了凉今那个倒霉蛋,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地球人?”

“嗯,我听百里大叔说过,是那些兴风作浪夜间行动的妖怪,似乎曾经抓过几百个地球人来使唤。”连翘解释道,“这也是后来我们对他们进行诛杀的任务之缘由,不过当时大家都以为,那些人已经被杀害了,但毕竟尸体没找到过。原来……”

“没想到吧,我们人类作为灵长类生物,难道不应该才是宇宙的主宰么?”领头人义愤填膺的质问语气,足以煽动所有黑衣人的斗气。

“那也不能任由你们胡来。”

“你们原本的使命就是为了保护地球人过上好日子,但你们也要懂得,这个宏大的心愿要在所有人身上都实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让我们一部分人先获取‘自由’和‘财富’,才能迅速强大起来啊。”带队的人恬不知耻地强词夺理。

“简直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萧宝忍不住骂道。

“怎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情报员的确切消息是你们姐妹内部也发生了互相残杀的情况,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立场?我想如果你们足够聪明的话,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自己的地盘做事,否则,应对我们刚研发完成的高智商产物,你们光会跳上跳下的那点武力……一眨眼就会变成炮灰。这里将会顷刻间变成废墟,而废墟就是埋葬你们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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