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蝉鸣啾啾,被称作“高考季”的六月燥热异常,下课铃响了许久,才有同学陆陆续续的离开。
已是近夜晚,我漫不经心的收拾书包离开教室,暗沉沉的夜色笼罩下来,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哎,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明天就是高考了,这所三流高中也破天荒的放假,没有照往常那样把学生留下来晚自习,而是让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又叹了口气,三流高中未必没有好学生,而我恰恰是那少数几个被寄予厚望的“种子”之一,尽管平时的模拟考成绩也只是堪堪趋近五百分罢了,要想考上一本校,并不容易。
“嘿,郑景!”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我惊醒,扭头看去,原来是班里的女学霸洪芳芳。
洪芳芳扎着马尾辨,笑容甜美,她学习勤奋,几次模拟考的成绩都不错,比起我来要好上不少。
“这么晚了还在啊?不回家休息一下吗,明天可要考试了。”我打开杯盖喝了口水,虽然平时跟洪芳芳没有什么交情,但高考迫近,关系也就自然而然的熟络了许多。
“刚在算一道数学题,就晚了点。”洪芳芳的眼睛有种特别的光彩,笑容比平常更舒服,“天这么暗,你送我回家吧。”
听了这话,我差点把喝的水喷出来,开什么玩笑!
不过看着洪芳芳的眼睛,我心里蓦地柔软起来,说起来她也长得不错,虽然在这个时候让我送她回家有点奇怪,不过与美同行,何乐而不为呢?
男子汉的气概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我爽快的答应下来。
巧的是,洪芳芳的家和我家正好是同一方向,这么一来也不用再折回。
一路上我博古论今,侃天说地,好像把平常没说的话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洪芳芳矜持的笑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时而还会因为我一句荤话红脸,让我更加起兴。
“上帝为什么不看黄色影碟呢?”我坏坏一笑,对上洪芳芳那双天真的眼睛,讨好似的公布了答案:
“因为‘人在做,天在看’啊,哈哈哈!”
我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洪芳芳一开始还不懂,不过细想了一下又明白了,整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狠狠地用粉拳捶了我一下。
“哎呦!”我叫了一声,虽然平时功课繁重,心思没放在谈情说爱上,不过该会的把妹技巧简直是无师自通,看到洪芳芳有点愧疚和疑惑的表情,我又乐得笑出声。
洪芳芳好像恼羞成怒,又用力的捶了一拳,我一边笑着一边蹲下来,眼睛却偷偷瞟向了洪芳芳的裙子,试图一瞥裙底风光。
此时正值夏季时分,班级大多数女生都穿着白裙,洪芳芳也不例外,她那短裙很是宽松,轻风吹过便如同要撩起来一样。
可随即我的目光一定,却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洪芳芳竟然没有影子!
我惊愕的抬起头,却看到洪芳芳嘴角渐渐露出了不可捉摸的微笑,旋即,脑海中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传来,六识蒙蔽的我,渐渐昏了过去。
……
醒来时,我慢慢睁开眼睛,紧接着刺眼的光芒照射下来,让我又连忙闭上。
此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察觉到光线渐渐柔和,我愣愣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又好像牵扯不清的麻线。
“这是怎么……嗯?”我忽而一惊,思及晕倒前的事情,越想越是奇怪。
洪芳芳为什么会让我陪她回家?
为什么她没有影子?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医院?
不知不觉间,我的后背被汗水浸透,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蔓延至全身,让我身躯僵硬。
“郑景?”一个女护士走进来,看我苏醒却面目呆滞,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可我这时候心思全在洪芳芳的身上,又怎么会去理会她。
女护士叹息一声:“你也不用太伤心了,虽然错过了高考,不过被好心人送来医院,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说起来,你的家人呢?”
我思绪逐渐回转,看着女护士光洁的面庞,不禁微微苦笑。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这在大多数人眼中说得上是悲惨的命运,在七岁那年就这样降临在我身上,而我这个被母亲视作拖油瓶的孩子,在母亲嫁到某个城市后就也没见过她了。
我从没见过爷爷,据奶奶说,爷爷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抚养我长大,可我却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整天神神叨叨的,是村里有名的疯婆子,不受人待见。
村民普遍信佛,每逢初一十五、初二十六便要祭祀,可唯一例外的却是奶奶。
她从不做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被村民怀疑,嫌弃、咒骂,久而久之,连我也对她有些抵触。
小时候还不懂事,奶奶就总对我说些年轻的时候跟着爷爷闯荡四方的故事,她那时候的眼中好像都放着光芒,说到鬼啊妖啊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连我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不过现在听起来,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家人?
奶奶或是算是吧。
“对了,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我会受伤,被送到医院来?”感觉到肚子好像开了刀一样,只要身子稍有动弹便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皱着眉头,觉得这事儿真叫一个诡异,连错过高考都暂时不放在心上了。
女护士满脸惊讶,说:“你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吗?可不要造成脑震荡失忆了啊。”
见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女护士摇摇头,说:“具体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那名送你来医院的人说,在半路看到你被一群社会青年围殴,结果他赶到那里时,你已经躺在血泊中了。对了,那人还是个道士,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邋遢死了。”
我对女护士皱眉的嫌恶表情全然无视,而是喃喃道:“社会青年?怎么会是这样?洪芳芳呢?”
“洪芳芳是谁啊?”女护士好奇问道。
我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房间门“吱呀”一声,一个佝偻的矮小身影走了进来,那是我奶奶。
我止住了话头,撇了撇嘴,心想医院真是厉害,竟然这么快就让我奶奶来付医药费了。
谁知道奶奶咳嗽一声,以一种我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开口说:
“你只剩下五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