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掌也太狠了吧,”明月夜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愁眉苦脸道:“虽说力道不大,但这毕竟是我俊逸的脸啊!”
江子殷冷静的抱剑站在门边,明月夜正拿着一面小花镜揽镜自照。
看到榻下那个骨质小瓷瓶,江子殷重新把它捡了起来,倒出一粒鲜红欲滴的药丸出来,捏在指尖,对着明月夜轻轻一弹指。
明月夜还在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脸上的掌印,猝不及防一颗药丸滚落喉间。
药丸入口即化,犹如一条小蛇般蜿蜒流入肺腑。
明月夜手中的小花镜“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露出镜后那张有些不忍直视的脸。
浓密上扬的眉毛下一双如浓墨般的眼睛,那白洁光皙的脸上却有一个清晰无比的暗红色掌印。
迅速出手在自己的喉间点了几个穴道,却发现无济于事。明月夜有些仓惶愤愤的看向江子殷:“你暗算我?”
江子殷目光平静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明月夜,轻轻点头。
明月夜顿时愣在当场:“这么爽快就应下,你给我吃下的是什么?”
清越的声音吐出三个字:“相思子。”
在这秋意正浓的天气里,明月夜全身如坠腊月冰窟,心若涸水。
相思子,是皇室秘药。
它不是毒药,也不是蛊虫,正好相反,相思子是一种补药。但是它却比那些蛊虫和毒药要可怕许多。
相思入骨,这本是个会让人消瘦的东西,但相思子却会让人不断发胖膨胀,直到那人虚不受补,七窍流血或身体崩裂而死。
它唯一的解药是喜逢丹,恰恰和相思子不同,喜逢本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但喜逢丹却是一种泻药,它会让人不停的消瘦,一瘦再瘦,直到瘦成皮包骨,变成干尸,再无力活下去。
若是说补药,那相思子就是最毒的补药;若是说泻药,那喜逢丹就是最毒的泻药;没有之一。
若是让这两种药的药性最终达到中和,最为考量的就是制药师对药量准确性的把握。
曾经,明月夜还腹诽嘲笑过皇室中那名制药师,不仅制出这种奇怪的药,还要起这么奇怪又意思相反的名字。
现在,没想到,自己居然先体验到了相思子。
明月夜向门边看去,不仅想起自己赔出一颗东海明珠的代价试出来了她武功的深浅。
两人相遇之下,就算是自己没有受伤,面前的捕快也是极为难缠,更可况自己还被人伤了一刀。
此时不是动手要挟的好时机。
这些想法都在电光石火间,明月夜看着自己的前胸,伸出右拳,对着自己的胃部比划了一下。
江子殷清越的声音传来:“不用想要将相思子震出来,它已经化成了如水般的液体,侵入了你的四肢百骸,除非有解药。”
明月夜忙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后背,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嘴巴,不敢想象到那时自己成为圆溜溜球时崩裂流血的场景。
看着目光平静的江子殷,明月夜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
这些银票可是够普通百姓快活吃喝多少年了,明月夜这样想着,向江子殷看去,她依旧抱剑立在门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明月夜咬了咬牙,将自己的两只宽袖抖了抖。
里面叮叮当当的落出一小堆各色宝石,这些宝石可都是自己这几年来的辛苦收藏,明月夜有些肉痛的看着那些宝石。
这颗金泽莹润金绿宝石是自己好不容易从别人那里诳来的……
那颗火彩艳丽的红宝石是自己从千辛万苦从一位富商家里盗来的……
还有这颗澄澈高雅的海蓝宝石……
每一颗自己都不愿意舍弃,到底要贿赂哪颗给这小捕快才好呢?明月夜有些纠结。
再看看江子殷,她依旧一脸的无动于衷。
明月夜一狠心,扭过头,索性都向那边推去。
江子殷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不要这些宝石。”
明月夜听到小捕快终于松口,连忙大喜表忠心道:“你说让我偷什么,我保证偷来的比你要的还要多!”
江子殷沉静清越的声音传来:“我会为你制几粒喜逢丹,直到你身体中的药性两相消抵。在这之前,你每日都要跟在我身边,所作所为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明月夜眼中似有一抹亮光,高高兴兴道:“你是说真的?这个简单,我保证老老实实的跟在你后面。你让我去茅房,我决不去灶房……”
江子殷没有再听他说下去,而是提剑出了门。
身后明月夜大喊道:“喂,小捕快,你不是要让我跟着你?你怎么先走了啊?”
明月夜刚想走下矮榻,就又缩了回去,自言自语低声道:“我受伤了,跟不上你,这可怪不了我,哈哈。”
又忿忿道:“连个姓名也不说,我可是一开始就报上我的大名了。就算是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也应该通报一下姓名吧……”
刚出院门,江子殷就看到向这边飞奔过来的小虎。
小虎一看到她,就立即喊道:“银子哥,城东有人被打死了,吕捕头让我赶紧叫你过去。”
江子殷听后,转身利落的将院门带上,也不管是否上锁,提剑就随着小虎向城东跑去。
两人匆匆来到城东,远远就看到一户人家前站满了周围的左右邻居。
走近前去,就看到一脸憔悴的满霖正维持着门前的秩序:“都让出一条道来啊,不然别人怎么进去?”
但是围观的人却不听他的话,依旧在院门口挤来挤去。
平古城不易发生命案,忽然间听说有人被打死了,百姓们怎么能不好奇?一两个捕快又怎么阻拦的了百姓的热火?
小虎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院门,求救的看向江子殷。
江子殷吐出一个“郑”字。
小虎眼睛亮了亮,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郑大人来了,都想要挨板子吗?还不快让开!”
百姓一听,立即都慌张的向两边退去。若是得罪小小的捕快到没多大关系,可若要是阻挡了知府老爷的路,知府老爷一气之下指不定怎么整治呢?
不远处的街口,一顶官轿急急行来,轿夫飞速的向前小跑,郑敞在里面喊道:“再快点,再快点。”
眼看着就要过冬了,今年可是有吏部的三年大考,自己刚才还在府中想着如何找些关系把级别升个一级,就听见有人来报,城东出了命案。
一件命案可大可小,若是自己不赶紧处理好,不禁对自己的大考有影响,恐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有危险。
小虎和江子殷刚走进院里,就听见院门口有人高喊道:“快让让,郑大人来了!”
小虎这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冒名喊出的话会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不过郑大人也来的太巧了,难道银子哥背后有眼睛,早就知道郑大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郑敞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官帽,一脸正气凛然的从百姓面前走过。
吕捕头早在门前迎接等候,郑敞看见后,清了清嗓子严肃问道:“是谁到衙门报的案啊?”
一个三十岁左右神色紧张的男子站了出来:“小人钱仁,今日一早去衙门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