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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皆分散(二)

宁掌柜急忙看去,却是一位年轻公子,那年轻公子面上俊秀白净,脸颊却是红通,神色间似有醉意。

“原来是李允业李公子,倒是小店招待不周,李公子怎么坐到这一楼来了?”宁掌柜的话中满是谦虚之语,面色却是充满了不屑,目光中也是颇为鄙夷。

那李公子听见这话,冷哼一声,醉醺醺道:“公子哥今天过来你迎客来吃饭,就是给你面子!”

“是,是,是。”宁掌柜口中道是,面上却还是一副轻视的样子,又换了一副尊敬的面色看向江子殷:“客官,咱们这就上楼去吧?”

江子殷冷眼看向他:“我既然说了,在一楼用餐,那就在一楼!”之后,找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明月夜看着周围的人,也劝道:“我说殷殷啊,咱们上楼去吧,楼上清静雅致,总比一楼要好上许多。”

听到“殷殷”二字,江子殷和吴子诚同时皱起了眉毛。

吴子诚瞪向明月夜,却没有任何立场反驳。

江子殷只是皱眉,却是对上楼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持剑端正坐在桌前。小石头却是不管不顾,坐在了江子殷身边。几人无法,只得随着坐在一旁。丝蕊,剑踪剑觅却是站在一旁。

掌柜看着坐的稳稳的几尊大神,没想到这些人那么难缠,也是摇头叹气,吩咐小二赶紧上菜单,又吩咐厨房紧着这桌上菜,好尽早打发这一桌看似不善的江湖人。

一楼的大厅有了几人的加入,再也不复之前的热闹非凡,其他桌的客人也不像几人来之前那么随意了。每个人或明或暗的都向江子殷一行人投去谨慎的目光,生怕有人忽然拔出剑来,血溅当场。

客人们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全部都没了胃口。有受不了这冷气压的,全部都结账走人,宁掌柜肉疼的送走了一波波的客人,恨恨的看向那桌,却迎上了江子殷冷冷的目光,宁掌柜急忙缩回眼睛,不敢再看。

几人坐在那里,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和这些人惹不得的气势压力。

不一会儿,满是热闹喧哗的一楼就仅仅剩下几桌稀疏的客人。

几人都无奈的看向江子殷,也不知她为何非要坐到这一楼来。若是想要听什么消息,那这样将客人都吓跑,又能听到什么东西?

明月夜清了清嗓子,语气竟是十分柔和:“殷殷啊,你装剑的长布袋呢?”

江子殷摸了摸袖中,空无一物:“丢了。”

明月夜又看向剑踪剑觅,不耐烦道:“剑踪,不如把你的斗笠放下来。剑觅,将你的短枪赶紧收起来。”

剑踪的手放在了自己头戴的斗笠上,迟疑的看向明月夜:“公子真的要我取下斗笠?”

明月夜转念一想,急忙阻止道:“对对,你不能取斗笠。”

几人都好奇的向剑踪瞅去,剑踪早已经低下头,拉下斗笠,大家也只能失望的看见一片胡子拉碴的下巴。

一旁的剑觅却是犹豫道:“我的枪已经够短了,再短就不行了。”

明月夜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枪可以缩成四五寸,偏偏你要放长装什么英雄。”

剑觅面色不自然,依旧犹豫扭捏道:“背着一柄四五寸的短枪,像是儿童玩耍玩具一般,一点也没有气势,让人感觉可笑。”

明月夜还想再说,却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人口齿不清的喊道:“就算是那个神偷明月夜再来,我也不在乎那些宝贝!”

明月夜本在想着如何让这行人不再如此突兀,耳边听见这话,不禁向那人看去,却是刚才那宁掌柜口中所说的李允业,看他似乎比刚才更醉了。

一双只有醉意没有神采的眼睛,嫣红的面色,一双执杯的酒摇摇晃晃,身边的友人急忙捂住他的嘴:“难道你不知道,明月夜是最喜欢这天下间的奇珍异宝的吗?就算是你家有这么大的玉石矿,那也架不住他去偷啊?”

江子殷几人都没有听那人的劝说,而是全都向明月夜看去,刚才那里李公子口中说的是——再来?明月夜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可从未来过朔城。”众人皆是不信的转头去看那李公子,看他到底还能说出些什么。

李公子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你又不是……明月夜……我怕……怕什么?”

说完,又打了一个酒嗝:“再说……再说,那些东西以后又都不是我的。那以后都是别人的东西,被明月夜偷去和给别人拿去,对我无异于一样。”

“李公子,你醉了。”同桌又有人劝道。

那李公子指向那人,说话却是断断续续:“我没……没醉,你才……醉……醉了。”

那人笑道:“李公子,李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李家偌大的家业,以后可都是你的,怎么能说不是你的呢?你不是醉了,是什么?哈哈……”

李允业口齿不清:“不是……我的了,不是……我……”

声音渐渐小去,却是打起了鼾声。同桌人看到,也是无趣至极。

同桌有人摇头道:“这李公子也真是,每次都要喝个大醉酩酊。”

另有一人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倒知道些内情,其实他也是命苦。”

同桌之人都看向那人,那人身躯瘦弱,眉目间也是颇为狭隘,不禁都笑道:“史良亘,你可不要诳我们。李家那可是朔城数一数二的家大业大,这还是命苦,那我们岂不是要当乞丐了。”说完,都笑的前仰后合。

史良亘看着他们笑的开心,倒是一脸的沉痛摇摇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公子原本不姓李。现在朔城最大的玉石矿在十五年前,其实有三个主人,其中的一位聂兴博就是李公子的生身父亲。但不幸的是,十五年前,天降暴雨,玉石矿上居然发生了暴动,聂兴博和另一位同伴不顾雨天路滑,连夜赶去。两人路经城外的一处断崖时,不幸双双跌落悬崖。自此李重德——也就是现在朔城最大的玉石矿主,接手了那个矿脉。”

众人听闻,都觉惊奇:“那李公子为什么又到了李家,还姓了李?”

史良亘叹道:“聂兴博留下不少财产,那李重德时常去聂府看望聂兴博的遗孀,时日一长……”

下面史良亘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给了众人以无限想象的空间。

同桌之人都是极为同情的看向李允业,此时他已经完全醉倒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李公子倒也可怜,如今寄人篱下,不能从生父之姓,家产也被人所占……”

史良亘叹道:“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我们也是无法探得,倒是李重德的运气也忒好了。”

同桌之人听见,都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十五年前的坠崖事件不是意外?

史良亘又忍不住唏嘘起来:“大家都想独占的玉石矿,没想到却被李重德给夺了先。”

“什么夺了先,你会不会说话?”一道严厉的声音在不远处喊道,众人都向楼梯口看去,先入眼的是李重德正一脸威严的负手站在楼梯上,但是刚才的话,却不像是他所说,李重德周围还陪着几个管事,几人都怒目看向这边。

正在众人好奇到底是谁说了刚才的话,李重德身后,一位老管家站了出来,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又向史良亘厉声道:“你们这些文人,自认清高,就只会在这里西拉胡扯。若是你们无聊,大可以跑到朝堂上去跟人辩一辩,或是到战场上和人真枪匹马的斗上一斗,偏偏要在背后说人坏话!”

众人心知自己的话都已被事主听见,这个事主偏偏还是个在朔城不能招惹的一个首屈一指的玉石商人,都赶紧低下头来。那个说出李公子身世的人——史良亘,却是胆大的站了起来:“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聂兴博和另一位同伴玉石商人已死,最后渔翁得利的不就是李老爷?”

李重德面色波澜不兴,平和道:“想是这位小哥喝醉了酒,不如带他到后院去醒醒酒。”

老管家立即对酒楼的宁掌柜使了一个眼色,宁掌柜立即点头,叫出了楼上的两个打手。比起其他的酒楼,迎客来这种豪华酒楼的打手非比寻常,都是身上有着功夫在身,两个颇为强壮有力的打手,一把架起瘦弱的史良亘,如同架起小鸡一般,向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史良亘断断续续的喊叫声音:“李重德……你小……给我……,我……”

李重德只是轻皱眉头,一旁的老管家急忙向后院喊道:“你们平日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还能让人喊出话来。”

话音刚落,后院就没有了声音,一切都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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