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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很像

卢克轻轻推开锻造室的门,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锻造一无所知的卢克,他知道父亲正在进行锻打,而锻打是锻造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所以他只是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没有打扰卢烈。

此时的卢烈正袒露着上身,一锤一锤地敲打着铁台上的一块黑铁精石,炉火已经炽热,可以看出锻打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马上就可以高温加热成型了。

锻造室的周边桌上放置着不少材料,而在另一旁的铁箱中放满了刀,这种刀的形状类似于斩马刀,可见就是帮银甲卫打造的武器了。

看着父亲汗流浃背,不辞劳苦的锻打,卢克的心中很是触动,虽然在前两世的他也是这样一锤一锤练到了传说锻造师的高度,但是他当时是乐在其中,他的生活除了锻造就是锻造,直到遇见了爱丽丝,才有所改变。

而卢克可以清晰的感觉出,卢烈的每一锤里都包含着一股怒气,包含着无奈与焦急,而这样的情绪绝对是一个职业锻造师的大忌。

一个人的性格从任何方面都可以体现出来,锻造也是一样,不同性格的锻造师打造出来的装备便会有很大的区别,而且锻造时的心情也会影响锻造成品质量的高低。

而如今的卢烈很明显没有做到心如止水,虽然经验丰富的他每一锤都很有力道,锻打的程序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层次,没有注意锻打施力的均匀程度,也没有在意精铁中的细微杂质。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卢克皱起了眉头,因为此时的卢烈已经将锻打后的半成品放入了烘箱并开始加热。

“是折叠锻打没错,但是好像是最原始的折叠锻打,如果按这样的方法锻打,根本无法完全去除杂质,虽然材料和手法没有问题,但是打造出来的成品的持久度会严重降低。”卢克轻声自语道。

不过卢克依旧没有打扰卢烈。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工序,加热整形、浸水研磨、刀身打磨、擦拭刀油……

卢克就这样足足看了近两个小时,也就在这个时候,卢烈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将刚刚打造好的那把刀随手扔进了那个已经存放了很多的刀的铁箱里,气喘吁吁地说道:“妈的,终于弄好了,哼,十天一百把银卫刀,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看着父亲疲惫的神态,略微颤抖的身躯,听着父亲的抱怨,卢克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父亲现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家族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而他如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痴迷与学武,对锻造不闻不问的卢克了,所以很多事情他必须开始考虑,甚至承担,因为家族的压力也和曾经“废物”的他有关。

曾经的卢克其实并非白痴,相反,他很聪明,不然只凭自己摸索学习的他也不可能达到中级武士初阶的程度。

但是,他对锻造没有一丝兴趣,甚至很是反感,而对于家族的境况即便知晓也是不闻不问,不问别的,只因为他的家族是锻造世家,曾经的卢克不止一次抱怨命运的不公,因为他认为自己应该生于战士世家。

卢家虽然是晨曦帝国五大锻造世家第一,但由于一脉单传,人丁稀少,手下的铁匠以及产业也是最少,所以每年对于国家的武器支持也是最少的,要不是卢家历史悠久而且卢烈的锻造水平处于五大锻造世家家主中的上层,可能卢家早已被排除于锻造世家。

而近些年,神圣大路上战争纷纷,晨曦帝国仅仅只是大陆南部东区的一个二级帝国而已,常年会与其他二级甚至三级帝国随同一级帝国甚至大帝国出战。

战斗的消耗是高端武力,但战争的消耗便是兵力与资源,而在人口基数庞大的神圣大陆中,武器装备的消耗无疑是最大的,所以对武器装备的需求也是最大的,这也是为什么锻造师的地位如此崇高的原因。

因为高级的锻造师设计打造出的武器持久度会更高,会更锋利,会加大杀伤力,而这在战斗中会大幅度影响战斗力从而左右战争的胜负。

因此一脉单传的卢家便不占任何优势了,其他四大家族都拥有着庞大的产业,无数锻造工厂,诸多核心高级锻造师亲自参与指导锻造,给予了晨曦帝国很大的支持,而卢家却只能为高端战力打造为数不多的武器装备。

而更加讽刺的,一脉单传的卢家竟然出了一个天生反感锻造的废物,这让皇族在卢家身上看不到希望,也让其他四大家族起了心思,因为卢家毕竟是占据了帝国不少资源,这样的利益如果让另外四大家族平分,无疑会让他们心动不已。

刚开始,卢烈还能凭借着祖祖辈辈的忠诚的锻造技术来坚持,但如今,皇族的越来越冷落以及另外四大家族的压榨越来越强,卢烈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这不,在不久前的战争会议中,四大家族联手给卢家施压,以讽刺的话语让卢烈无奈接下了一个完全不符合高级大锻造师的任务,为一百银甲卫打造侍卫刀。

这是卢烈,也是卢家有生以来最为耻辱的任务,为侍卫锻造武器,要知道,历史上,只有等级在武师以上的武者才有资格让卢家为其锻造。

但卢烈也知道,帝王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四大锻造家族联合起来对晨曦帝国影响太大了,所以帝王有意放纵,也是在示意卢烈妥协,让他走一步算一步。

帝王不会忘记几百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卢家,而也是因为卢家悠久的历史与不菲的功绩让四大家族不敢贸然行事。

最为重要的是,卢家有一个在高层谁都知道秘密,卢家的先祖,一位顶级王级锻造师,他去世前留下了一份笔记,传说,谁能研究透这份笔记,便能成为王级锻造师。而王级锻造师在整个神圣大陆便是锻造师巅峰中的巅峰,晨曦帝国除了卢家现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另一位王级锻造师,四大家族都对这份笔记虎视眈眈,也正是因为这份笔记,他们也不敢把卢家逼得太狠。

想到这里,卢克对这份笔记来了兴趣,因为如果这份笔记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卢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王级锻造师,别说王级,就算是将级锻造师都没出现过?要不就是这份笔记不存在,要不就是这份笔记太难理解了,他现在很想亲眼看看这份笔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王级锻造师到底到达了什么程度。

此时的卢烈坐在一把檀木椅上,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水,任凭水从嘴角滴落在身上,可见他的消耗之大。

卢克沉了一会,缓缓从门口走了进去并开口道:“父亲……”

听到声音,卢烈皱了皱眉,不悦地抬起头准备呵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锻造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来打扰,他已经在想如何去惩罚守卫了。

但当他看到来者时,不悦的表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例外,甚至是一个意外,因为卢家核心锻造室的规矩只对一个人例外,那便是他的儿子卢克,为了让他儿子学习锻造,他很久以前便下达了卢克可以随时随地进入锻造室,而且可以使用任何器具与材料;而意外就是,纵使卢烈给儿子创造了如此好的条件,卢克也从不进锻造室,而曾经必须得让侍卫押着才能进锻造室的卢克如今竟然自主出现在锻造室中,这样卢烈如何能不惊讶?反差实在太大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卢烈就这样举着手中已经被他喝完的水碗盯着卢克,嘴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而卢克也没说话,非常自然的走了过去,从那把装满银卫刀的铁箱中随手拿出一把。

掂量了一下银卫刀的重量,仔细打量了一下刀身、刀背、刀锋并用手去触摸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随手将银卫刀扔在了铁箱中就仿佛扔了一件垃圾一样。

对此,卢烈一直盯着卢克,对卢克的做法非常不解,因为他分明从卢克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情绪,那是不屑与嫌弃,仿佛他自己刚刚锻造出的银卫刀在他儿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握在手上都不值得。

卢烈并没有一丝愤怒,反而是对儿子的反应感到好奇,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去问卢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避免了一些尴尬的交谈,只见他带着略微喘息的声音直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而如今的卢克早已不是曾经的卢克,对于锻造,他一向都是无比认真,他不会去改变,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去改变,如今的卢家需要的便是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说道:“这刀,比较失败。”

面对父亲,卢克还是留了面子,如果换做以前,他会直接说:“垃圾,拿去融了……”

听到卢克的话,卢烈瞪大了眼睛,的确,他没有全力去打造这银卫刀,因为他心态不稳,而且他认为这样的刀对于银甲卫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没有必要花过多的精力和材料去给二级侍卫锻造武器。

但即便如此,这些银卫刀的品质也已经不低了,纵使在一些高级锻造师眼里这些刀有些失败,但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十七年来,自己的儿子根本就连锻造的门都没入,连菜鸟都算不上,试问,一个外行人有什么资格说高级锻造师的作品失败?

一时间,卢烈心中有了怒气,但是他却呵斥不出来,因为他到自己儿子脸上那冷静认真的表情,那睿智的眼神,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出奇的,卢烈没有任何怒火,只见他问道:“这刀不坚硬吗?”

“坚硬……”卢克平静地答到。

“那这刀不锋利吗?”卢烈接着问道。

“锋利……”卢克淡淡道。

“这刀不雅观吗?”卢烈继续问。

“雅观……”卢克依旧毫无波澜地回答。

“那失败在何处?”卢烈的语气带上了凝重。

“刚过易折,利而不匀,华而不实。这把刀很像您,也很像现在的卢家……”卢克眯了眯眼,古井不波地开口道。

而这句话,却让坐在红檀木椅上的卢烈猛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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