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耀徽营地
“皇帝会吸收你进耀徽骑士团,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是塞顿有生以来对自己的得意弟子岚隼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二人走过源心城皇宫通往内城的漫长道路,两侧都是御花园的花草和修修剪剪故做样子的园丁--这些都不足以引起两人的主意。
岚隼受宠若惊,连忙低声回答道:“师父,你是觉得我的资格还不足以在耀徽骑士团内供职吗?”他早已看透了师父的心意,从师父的语气就可以听出这位耀徽骑士团的传奇统领的极度压制的惊喜。
塞顿没有停下来,步伐也没有丝毫减缓,丝毫没有回答岚隼问题的意思。望着师父不甚高而稳健的背影,岚隼哪里还敢问。
师徒二人走出了天盖帝国皇宫的地界,来到源心城内城---贵族住宅区和精美小工艺品市场的区域,街上都是穿着浮华面容臃肿的各色贵族弟子或某个暴发户商人。
这位在安德烈斯三世扩张战争期间立下奇功的传奇英雄,对这些贵族心中只有厌恶,但他也知道他统领的这支天盖帝国甚至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部队,在没有战争劫掠的和平年代,巨大的支出都来自这些贵族的捐赠,他必须对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无论是浓妆艳抹的肥胖贵妇还是故作风度的留了两片八字胡的绅士,都要礼貌地招呼。
不过这种境况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他正在回到耀徽骑士团营地的路上。
岚隼深知这位师尊的行事风格,料定他是要带自己去耀徽骑士团那只在秘闻和传说中才能勉强知晓的营地。这不禁让他很兴奋,仿佛他马上就可以成为这支全天下最神勇的骑士团的领袖。
当然,除了驱逐暗影、维护境内安宁、威慑北方星连共和国外,他还有一个隐藏的复仇之心--当然是针对英玛·罗德。岚隼自小就从心底看不起那个能在自己竞技队训练时和自己心仪的女子往来的小子,那个贱奴,那个穿着粗鄙短白衫的仆人,竟然能够把自己打倒,还破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雄鹿剑。
而且讨伐英玛将会是名正言顺而且被全世界人类祝福的壮举,因为他彻底相信英玛已经成了邪心七剑的囊中物,会成为他们的马前卒,而能够杀死这个马前卒,是他心甘情愿而且迫不及待的。
这些想法漂浮在他的意识里,使他的眼神不禁失去了平日里塞顿教导的严厉凶狠。但这不重要,因为塞顿正走在前方。
“你不参加今晚皇帝的晚宴。”塞顿说了这句话,就走进了一座哨塔,这哨塔还连着皇宫的高墙,顶部的天盖帝国红色金边狭长三角国旗还在迎风飘荡。
“是,师父。”岚隼微微有些恼怒,但他能够在语气中很好地掩盖那些招来训斥的感情。他安慰自己也不过是失去了在皇帝面前受到夸耀的虚荣,得到的却是耀徽骑士团的实际。
他立刻猜想耀徽骑士团的所谓秘密营地在这哨塔的地下,但立刻又醒悟道源心城是完完全全的一座平原城市,水源也来自地下水,如果贸然开凿巨大的地洞只会导致城市的塌陷。
那塞顿到底在干什么?岚隼紧跟在后面,他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判断来得到耀徽骑士团的秘密营地--正确的判断能够带来师父的嘉奖和自信,这是在塞顿门下学艺的规矩之一,而岚隼显然是这一规矩的受益者。
哨塔里面就和世界上所有哨塔都一样,除了占去三分之一空间的向上阶梯,其余就是士兵的杂物、木箱、床和有些凌乱的武器架。塞顿对这些没有丝毫反应,而是等岚隼进来后关上了门。说道:“深呼吸,睁大眼睛观察。”
接着他轻轻敲了敲石壁上一个并不显眼的铁板。
岚隼原本以为会有某个暗门开启,然后直通地下--或者是通往城内某个秘密地点的密道。
事实上“嗒嗒”声的回应只是一个哈欠。
尽管岚隼充满了讶异,但那却是是个哈欠,一个慵懒的、老人的哈欠,还充满了不耐烦和诧异。
那个阶梯上走下来一人,穿着有些肮脏的睡袍,胡须戟张,面容枯朽。那个老头儿看到塞顿立刻吓得从阶梯上滚了下来,狼狈地在地板上胡乱抓了半天才站起来,就像只邋遢的鸭子被人拎着摔倒了地板上,扑腾着丑陋的翅膀。
“塞顿.塞顿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头儿竭力装出军队士兵站立的样子,但那使得他显得更加狼狈和滑稽。岚隼捂着嘴,极力掩盖眼睛里的笑意。
塞顿低低哼了一声,眼睛凶狠的目光看了一眼老头儿的左脚,那老头儿马上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一只鞋子并没有穿好--脚后跟都露在了外面,这在强调礼仪和军纪的耀徽骑士团首领面前无疑是一种冒犯。
等老头儿手忙脚乱地穿好鞋子,塞顿才开口道:“巴滕,开门。”而那巴滕老头儿似乎已经看出塞顿的潜台词:“以后再来追究你的懈怠职守之罪!”
岚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巴滕,期待他能够开启这个小小哨塔底层内部的某个地窖或暗门。
塞顿微微闭上了眼睛,即使这样他的警惕性依然没有任何降低,仍旧是一头老练的危险豹子。
倒是那个滑稽的老头儿巴滕念着些晦涩难懂的咒语,干枯的手不断挥舞着,这些和街头卖艺的江湖术士的区别几乎难以察觉。但不一会儿,塞顿和岚隼左手面那一堵石墙面前竟然慢慢散发出深紫色的光芒。
那道光芒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圈,内部的那石墙慢慢消失,出现一个模糊的场景--岚隼勉强判断那是天空和地面,从蓝色的上半部分和绿色的下半部分判断。
这时候岚隼的笑容才慢慢收敛,因为他听过各种版本的传说,共同的内容就是:就是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类人,没有丝毫的寻常法术知识,无论是基础的元素法术还是禁断的心灵法术,但却在有一项法术上有着别人无法替代的天赋,那就是一向被各种神秘色彩笼罩的、名字多样的一种法术。
而岚隼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种,从一个空间跃到另一个空间的法术,名字被一些为贵族表演的艺人称为“界突”的法术。事实上这种法术能够突破时空的界限进行超乎寻常的旅行,这个名字倒还是贴切。
“走!”
塞顿一声命令让岚隼从出神中醒来。
那老头儿巴滕露出腼腆而畏惧的脸色,静待这两个天盖帝国的传奇穿越他创造的界突之门。
“万一那是陷阱呢?要是这个老头创造的在那一边的门进去就是深渊呢?”他心里突然想到,这体现在了他的表情上。于是塞顿看了他一眼,只是慢慢走进了那道门。
界突之门。
但也不过是走了两步路而已,就跟穿过自己卧室的珠帘帐没什么区别。
岚隼假定自己经历了几秒的头晕目眩,然后就看到塞顿依然站在他前面。
只是巴滕、哨塔、源心城都被留在了这所谓界突之门的那一边,这一边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纯净的天空,远处没有山脉阻挡视线,可以直接看到草原和苍穹碧落的融合。
而视线内还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群,都是些矮小的房屋,或者说那就是一个村子,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周围还有奔跑的马群。
“耀徽骑士团营地,对抗暗影的前哨战,伊拉格哈尔!”
塞顿的声音和对此的解释震撼了岚隼,接着耳畔传来军队操练的呼喝声,这才把他拉回现实。
二人依旧是沉默地走向伊拉格哈尔·耀徽营地,那个小村或者说是营地的门口,吊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
那生物的长相算是岚隼有生以来见过最丑陋可怖的了,虽然大体这还像个人类(但岚隼发誓不可能存在如此可怕的人类):头皮上充满了肮脏的褶皱,两只眼珠已经翻了出来,獠牙还露在外面;除此之外,他的两张侧脸还各长着一张充满破烂牙齿的嘴,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大部分死灰色的皮肤都显露了出来,那上面还插着几支羽箭;张着三个脚趾的脚悬挂在空中,最令人反胃的就是那怪物全身的粘液的披挂的潮湿条状物。对于这些,岚隼只感到一阵肠子打结和眼花。
“这个极度扭曲的暗影生物,就是暗影的第一次入侵。”
塞顿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也是一柄雄鹿剑。锐利的剑刃穿过那怪物的心脏(如果这怪物的内部构造和人类一样的话),黑色浆液喷涌而出,塞顿又用一个优雅的转身避开,接着又是一剑透过那怪物脑袋上那噩梦般的三个牙齿中的两个。
“这东西要是活了,不敢想了。”岚隼只感到有些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