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中众人不欢而散后,有青灵宗门人受命将杰伏意几人领至歇息之处,杰羽早已在彼处相候。
“叔父。”杰羽见着杰伏意躬礼道。按族中惯例,杰伏意只需辈分在杰羽之上,杰羽便须以父辈事之,故而杰羽称杰伏意为“叔父”。
杰伏意微一颔首,道:“羽贤侄,这里住得可习惯?”
“有劳叔父挂牵,侄儿一切安好。”杰羽恭敬地答道。作为杰家较为出色的年轻一代,杰羽亦是未来家主有力竞争者之一,但这其中也少不得身居要位之人推波助澜,杰伏意便是这其中之一,故而杰羽对其不敢不尊。
这时杰丘实于杰伏意之后转出来笑眯眯地唤了一声:“兄长。”
杰羽表情一滞,但仍然还礼道:“原来四弟竟也来了。”
杰丘实依旧笑意涟涟地道:“接到兄长传讯后,跟来看看热闹。”
杰羽不冷不热道:“你在棋蓝郡担任要职,如此离开,就不怕爹爹及家主责怪于你么?”
杰丘实道:“那不过一空职尔,其实本无太多事做。此番出来,也是为了长长见识。”
杰羽还想出言教训,杰伏意插入打断道:“罢了罢了,既然来了,便好生学习。对了,羽贤侄,那遥山龙击天现下可在宗内?”
杰羽道:“叔父放心,那二人被我打伤,现还在床上。”
杰伏意颔首道:“如此便好,此事须速战速决,不可拖沓,久了恐生出变数来。”
杰羽问道:“不知今日栢奇他们如何表态?”
杰伏意皱眉道:“他们只说要进行调查,不愿轻易交人,这也正是老夫心中略感不安所在。”
杰羽道:“叔父,侄儿还有一事相告。”
“你说罢。”
“据那罴妖所言,遥山龙击天二人天赋卓著,未来必成就霸主伟业,此番若是夺了他们的宝物,必令他们心生恨意,恐将成为我杰家之患。”
其实罴妖并未有过此类说话,但杰羽一心想要毁去龙击天,从而故意夸大了事实。
杰伏意不以为意地道:“他再是厉害,又岂能挡得住我整个杰家?不过羽贤侄此话也有些道理,此事我会妥善处理的。”
杰羽又道:“还有,此次事情未成之前,这地热珠的消息还是勿要传出去为最好。”
杰伏意似有意无意地看了杰丘实一眼道:“已经传出去了。”
杰羽面色一变道:“怎么传出去的?”
杰伏意道:“这并不重要,现下遥山龙击天身具重宝一事想必全青灵宗都已知晓了,老夫担心事情有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杰羽思考了片刻后问道:“那些青灵宗长老反应如何?”
杰伏意将厅上诸人的情况说了一遍,杰羽在屋中踱了几步后忽然惊道:“不好!”
杰伏意亦脸色大变道:“怎的不好?”这次地热珠之事,家族中甚为关切,故而派他亲自经办,若是最后不能得手,只怕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亦会受到影响。
杰羽道:“鼎一澜这老东西平日是无利不起早,根本不曾关心过什么宗门的大事,此番表现如此积极,定有问题!”
杰伏意疑道:“这鼎一澜不就是想做青灵宗宗主么?鼎家与我杰家互成联盟,他若成功,对我杰家不也是一桩好事么。”
杰羽道:“这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不行,我得去探探那老贼到底想做什么。”说完匆匆向杰伏意告辞而去。
待杰羽去远后,杰伏意顿时冷着脸对杰丘实道:“今日你在厅中表现的确实过于莽撞了一些,若是此事因此发生变故,只怕老夫也逃不脱干系。”
杰丘实唯唯诺诺地道:“叔父说的极是,是侄儿思虑欠周,但现在该怎么办?”
杰伏意摇头叹道:“现在只有看羽儿的了,若论修道天赋,你与他不相上下,但在心机上,你却差他一筹,如长此下去,那家主之位你也不必再争,省得将来兄弟不好相见。”他说的不好相见,自然是一方得势,赶尽杀绝之局了。
也不知杰丘实心中作何想法,只是道:“多谢叔父提醒,侄儿记住了。”
……
天极大殿后,宗主修炼密室。
栢奇对呈易戟道:“本宗早已劝告过你,不可与那两名少年发生纠葛,可你一意孤行,如今此事已至难以收拾的地步,交不交人都极为尴尬了。”
呈易戟毅然道:“不管怎说,遥山龙击天都已是属下的记名弟子,若不能保他们周全,我今后还如何面对芸芸众人?”
栢奇叹声道:“这也是本宗失误,本是念及罴妖辛苦,所以将他调回宗内,不想却因此生出这种事来,失策,失策啊!”
呈易戟劝慰道:“宗主无须担忧,此事属下已有对应之计。”
栢奇问道:“有何良策?”
呈易戟道:“由这几日看来,龙击天情况已经逐渐好转,只待他能下地行走,我便想办法送他们二人离开青灵宗。”
栢奇摇头道:“此计决然不可,若是让他二人离去,不说他二人是否能够避开杰家搜捕,仅是我们便须面对杰家的怒责,到得那时,我们即便是有理也会变成无理的一方了。”
呈易戟细细想来,的确如此,于是道:“然则如何是好?”
栢奇思量片刻后道:“静观其变,我今日卜过一卦,此事还将发生变化。”
呈易戟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对了,那鼎一澜今日行为也甚为古怪,若是平日,他根本不会在意宗门之事,今日却能忍着责问于其中斡旋,依属下看来,必有蹊跷。”
栢奇目光深沉地道:“无妨,此人心中所想本宗早已知晓,由他去罢。”
……
几日后。
栢奇正于天极大殿中教授珺诗儿时,忽然有门徒禀报:鼎家来人。
栢奇闻听后并无太大反应,只说了四个字“终于来了”,便动身准备迎接。
鼎家来者共有三人,其为首者鼎殊钰,乃是鼎家长威郡主执,另两人皆是其下属,一名世握骑,一名岐山单。
会客厅中,栢奇坐于上首之位,其左下方一人,年似六十,竟生得一头乌黑之发,满面红光,正是鼎殊钰。只见他镇定而坐,气度不凡,而他带来两名从人则坐于其下,颇有气势,显然亦为修道之人。
不过说来也巧,这长威郡乃是鼎家所辖最为接近青灵宗之属地,与那杰家做派极为相似,似乎都是临时遣人急至青灵,如此果真是巧合否?
还是栢奇先行开口道:“鼎家贵客光临,令我青灵宗蓬荜生辉,不知今日造访可有见教?”
“不敢。”那鼎殊钰虽为六大家族之人,却满脸和气,与杰伏意全然不同,当下说道:“此来叨扰贵宗,其实是为两件事情,其一,只因一澜兄久居青灵,族人甚为想念,故托我前来探望一番。”
栢奇心中冷笑,你一澜兄在青灵宗身为执法长老,过着惬意的日子,这百年来也未见有人来访,如今有利可图,你们便开始想念了,真是巧得很啊。心虽有此想法,但面上仍客气地道:“鼎长老稍后便至,请高士稍作歇息。不知你说的另一件事是——?”
“呵呵。”鼎殊钰笑道:“至于另一件事嘛,是因家主听闻贵宗内有宝物一件,故遣我来探询一番。”
“哦?”栢奇奇道:“不知是何宝物能入得贵家法眼?”
装,你继续装。鼎殊钰心中暗骂一句,直接道:“此宝名为地热珠,不知贵宗可有此物?”
栢奇作恍然状道:“原来贵家是说的这件宝物,不过,此物系两名弟子所有,本宗也无法做主。”说完又加上一问:“不知贵家寻这地热珠作何用处?”
尼玛,地热珠还能作什么用?鼎殊钰见栢奇装傻,于是也满口胡诌道:“鄙下有一族叔,多年前渡劫时曾伤及火心,仙医宗高人曾言,唯有地热珠可使之痊愈,故此到处寻找此物,如今得知青灵宗有此宝物,真乃我族之幸啊!”
在修界,凡修道之人,皆须根据灵根之性进行修行,若灵根为火,则须以火修为主,由于其长久与火为引,故而体内便会生就火心,亦是其施法之源,其他元素亦同为此理。
可以说,一个修者成就高低,一方面须看其灵根天赋,另一方面则须观其所引元素之力等级,以火为例,天地间有常火、妖火、真火、地火、天火之别,火的级别越高,则拥有者法力越大,此为常理。但在修界,传闻有一种元素之力可远超天火,那便是源火,可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见过此物,故而只是传闻罢了。
地热珠,乃吸取地火之力而生,火级仅低于天火,故而此类物品出世能引发一界骚乱也属正常。
听到鼎殊钰在那里自说自话,栢奇只是笑着回应道:“原来如此,只是那地热珠现已深植拥有者体内,无法取出,该当何处?”
鼎殊钰闻言不由讶然道:“什么?竟有人能将地热珠吞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