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一个男子捂着受伤的肩膀冷然前行,血顺着指间不断的向外涌出。回首看去会发现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路,男子的每一步路都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这样的伤换做常人早已痛的死去活来,甚至会使一般人昏厥。男子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止血甚至连一些基本的措施都没做,只是任着血不断的外流。
树上的女子眉头隐现不满,悄悄的移了身形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了男子前方不远处。男子缓缓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身影由远及近,路过她身旁时不禁用余光瞅了她两秒钟随后与她擦肩而过。
“你受伤了。”他走过去,女子淡淡开口,身子始终背对着他好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本以为就这样从女子身边走过去的男子在这时缓缓将头转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神情十分认真的问:“我认识你吗?”
女子依旧轻蹙着眉,淡淡的柳眉似积压着某种沉重使得她无法展眉。她配合着男子定定的打量了他几眼,随即淡然摇头道:“从不相识。”
“那你管不着。”男子又回身朝着树林外走去,步伐轻快的不像受了重伤的人。
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扫把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只见她轻轻一跃稳稳的坐在了上面,一个奇异的场景产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竟骑着扫把瞬间消失了。
穿过了树林男子来到一座山前,他没有犹豫的飞跃而上攀住了悬在山边的藤条,脚尖一个轻点利落的落在了半山腰上。放松的叹了口气,男子的步伐突然变得鬼祟起来,俊挺的身形蹑手蹑脚的朝着山顶的一座小屋走去。
小屋前一个身形完美的中年男子旋身而落,手中银晃晃的的剑身折射在男子的脸上,一张绝俊的男性面容竟与男子出奇的相像。
“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中年男子的嗓音清冷,无形中透露出一股威严,若是仔细听或许能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男子颓丧的直起身子来到中年男子身旁,极不情愿的轻唤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擦拭着剑身,一张过于年轻的脸倒像三十出头。他眼眸未撩只是极其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又想躲过你娘的惩罚?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男子不明所以。
“因为你妹妹早已把你的事告诉了你娘。”
男子只觉眼前一黑,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恐怖的神情大有大开杀戒的冲动。
多年以前他就独自在外闯荡,每每回家都是带重伤而归。他娘心疼他,不管他在外闯了什么祸,只要见到他的伤就不忍再责备他。于是他像找到了敲门,只要“闯了祸”就没伤也要让自己带伤。不巧的是,一年前他匆忙的赶回家一时忘了让自己带伤,无奈之下只好在半山腰“自残”,这一幕恰巧被他妹妹看到,从此他在她手里就有了把柄。本以为“兄妹情深”再加上他的“好言相劝”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哪知一年后她竟真的出卖他!这一次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收起你的想法吧!你妹妹怀孕了。”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突然抛出一道晴天霹雳。
“怀孕?她怎么可能怀孕?”他才走了一年不是吗?一年……该死!到底是哪个混蛋让她怀孕的!“爹,娘她在屋里?”
中年男子点点头,“棍子都准备好了。”说完朝后山走去。
“爹……”他都不预备救他吗?男子忐忑的迈进屋中,一进门就看到母亲颇有气势的握着一根腰杆那么的粗的木棍,恍惚中她似乎看到母亲狰狞的笑。
“死小子,还真有脸回来!废话少说,知道规矩吧?”木棍猛的击地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这是在向他示警。
男子冷然的脸瞬间变成讨好的丑态,哀求道:“娘您就饶了我了这一次吧!我还有伤……”在身这句话尚未说完,一米长的粗木棍已经打在了男子的腿上。
“还敢给我说废话!趴好!”
“娘……”他都多大了,居然还会被母亲打屁股。他乖乖的趴好,暗自咬着牙根。该死的,早知道会被打当初他就不会让别人将他伤的这么重!
以他的武功想必江湖上极少人能与他一较高下,所以别说是受伤,就算是让他掉根头发也是难上加难。这点他清楚,他爹清楚,他妹妹也清楚,甚至连他娘也一清二楚。然而母亲都是爱子心切,每每在他受伤后母亲想到的都是他的伤,以至于她忽略了江湖上没人能伤的了他这件事。然而妹妹“好心”的提醒,让她瞬间顿悟,才酿成了今天的苦果。
其实,他也只“自残“过那么一次而已,其余数次的受伤全是他在送敌人归天的最后一刻让他们刺伤的。受伤对他来说无疑是家常便饭,一点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从小爹和师公就不断的让他以药草来喂身,所以他的伤口比起常人能更快的愈合。
娘似乎知道他不怕痛一般,故意挑了一根比他腰杆还粗的木棍专打他最怕痛的地方。知子莫若母这句话,他宁可从来没有。
“伯母,手下留情。”宛若天籁的嗓音轻淡的出现在门口,一个素衣装扮的美丽女子款款而入。
“你是何人?”
“你是怎么上来的?!”
前者是男子冷漠的问话,后者是中年女子惊奇的疑问。多年前她就与丈夫及孩子们避世在此地,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以外,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即使找到也不可能上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不仅找到了更上来了岂能让她不惊奇?最重要的是,她是在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朝男子的娘走来,身子在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你长得跟我妈妈真的很像。”女子美眸迷离,眸中透露出一抹深深的思念,极淡极轻瞬间消散。
妈妈?这女孩是什么人?竟然会叫妈妈?“你妈妈是谁?”一个跟她很像的女人吗?
女子笑了,“看来我真的没有找错人。伯母,我妈妈您或许不认识,但我父亲您可能还有印象。他叫鬼行云。”
“行……行云!你是行云的女儿?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在哪,他怎么没来?”中年女子激动的握住女子的手,没人知道她就是水凝寒,也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念鬼行云这个老朋友。
“我叫无悔,鬼无悔。”代表了母亲此生不悔。“至于父亲……他在我还没出生时就死了。”鬼无悔眼中不见哀伤,反而有种替父亲高兴的喜悦。
“死了?”水凝寒惊的倒退一步,随即握住她的手追问:“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她如实回答新鲜的说辞或许呼延明月听不懂,但水凝寒一定听得懂。“伯母不要难过,我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没人希望看到自己父母的死亡,但她却不同,她生来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人世间的一切她比常人要看的开。
“你母亲一个人带你很辛苦吧?可怜的孩子!把你母亲接来这里,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吧!”
鬼无悔淡淡摇头,“我母亲也在我一岁的时候去世了。”
“……”水凝寒一时哽咽,紧紧的将鬼无悔搂在怀中。“孩子,伯母会照顾你的。”这是她欠鬼行云的。
“请伯母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女子幽幽开口,一旁的呼延明月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只要伯母办得到就一定帮你!”
她起身,指着呼延明月说:“我要嫁给他。”
“不可能!”呼延明月冷然蹙眉,一双厉眼倏地瞪大。
“可以可以,这样再好不过了!只是……我怕嫁给明月会委屈了你。”水凝寒一副犹豫的样子,好像儿子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近身者就会受到牵连。
“我不介意。”
“那太好!我去和明月他爹说一声,最好明天就办了。”水凝寒喜滋滋的出门,临去前冲呼延明月抛出一记警告的眼神。
呼延明月沉默不语的上前,浑身散发的冷厉气息足以让人胆寒。然而女子依旧持着浅笑,翦翦水眸笑望着他走向自己。
“你在找死。”冰冷的嗓音透骨的刺进鬼无悔耳中,周身愤怒的气息震的屋中的摆设不稳的摇晃着。
鬼无悔挑眉一笑:“你确定?”
“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滚!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肃然的威胁,一项不会威胁敌人的呼延明月破天荒的威胁起一个女人,可见他的慌乱。
“是吗?拭目以待好了。”鬼无悔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成亲也可以逃婚,我是不会介意的。”她好心的提醒。
“你……”逃婚?那他必须做好一辈子不能回家的准备。呼延明月牙一咬,愤愤道:“好,很好,我会让你知道跟我成亲有多好!”他撂下狠话愤然转身离去。
女子淡望了一眼他火爆的身影,轻轻一笑一抹愁绪染上眉间。她又何尝想跟一个陌生人结婚。
转眼成亲的日子到了,水凝寒好像早有准备,成亲的东西准备的一应俱全。平凡的小茅屋今天显得格外的喜庆,里里外外全都被一片红包裹着。婚礼十分的简单,只有呼延魂父子与水凝寒。简单的拜过堂之后一家人吃了顿饭就算是完成了仪式。
夜很快的来临了,成亲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再次之前水凝寒不断的嘱咐、威胁儿子和儿媳,生怕这对夫妻在成亲的第一天就老死不相往来。鬼无悔倒是虚心接受,呼延明月简直就要气炸了。
一对新人在家人的祝福下进入洞房,冷漠的夜晚也将从现在开始。
“喝杯交杯酒吧!”鬼无悔端来两只杯子,一只递到呼延明月跟前。
“要喝你自己喝,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妻子!”呼延明月绕过她直接和衣倒在床上生闷气。
鬼无悔耸肩,笑着端起酒杯一仰而尽。“自己喝也有自己喝的乐趣。”放下酒杯,转身朝床榻走来。“麻烦给我挪个地方。”她也累了一天,现在只想睡觉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他斗气。
呼延明月闭目浅息,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鬼无悔见状微微蹙起眉,眼中似乎有了淡淡的怒气。她抬手,手中突然多出一颗白色的药粒,趁着呼延明月不注意动作极其迅速的将药粒塞进了他口中。
“唔……你给我吃了什么!”呼延明月猛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深受钳住鬼无悔的脖颈。
鬼无悔面上毫无惧怕之色,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随即轻缓又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春、药。”
“该死的!”呼延明月咒骂声刚落,只见他满面通红身子也开始不安的扭动。他大力的推开鬼无悔朝门边跑来,使尽全身的力气推门,门却被人从外反锁起来。他气急,大喝道“鬼无悔你好样的!”
此时鬼无悔缓缓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走到他跟前时身上只剩下内衣。“我答应过婆婆要给她生个孙子。”
后来,呼延明月像置身在一团雾中,意识也渐渐不清晰,再后来他根本望了自己做过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水凝寒打开了呼延明月的房门,一地散乱的衣物不禁让她喜上眉梢。她偷偷的朝床边走来,突然扯开嗓子吼道:“呼延明月,无、悔、去、哪、了!”
被叫声惊喜,呼延明月揉着朦胧的双眸起身,看见母亲站在身边还不解的问:“娘,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还有脸问我!我儿媳呢?”她指着他身旁空荡荡的位置问。
“你儿媳……鬼无悔?”该死的!他想起昨夜……这时,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发现身旁空荡荡的连一丝热气都没有。“我……我不知道。”是啊,人呢?娘所的门,就连他都出不去。
这时,水凝寒眼尖的发现桌上有一封信,她冲过去拿起桌上的信丢到呼延明月怀中。“念!”
呼延明月乖乖的接起信展开,一看之下不禁咒骂道:“该死的女人!”下一刻一闪身人以消失无踪。
水凝寒纳闷的捡起床上的信来看,细看之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公公、婆婆、明月:
请恕无悔不告而别,无悔的任务已经完成,十个月后定会送回二老的孙子。
明月,我想此刻最开心的人就是你。这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我的离开换回你的自由。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嫁给你,是母亲的遗命,作为女儿我必须接受。这是我的宿命,注定要替父亲收回你母亲欠他的情。情还了,你我也该了结了。不要恨我利用你,相信今后的日子你也不会希望见到我,这么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请大家不要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也请公公婆婆不要寻我。
勿念。
无悔亲笔
水凝寒突然开始后悔,当初匆忙的决定他们的婚事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无悔这一走,恐怕明月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幽幽望着窗外,突然看到鬼行云温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