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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人生几何(8)

你在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里,你的耳边长久地回想着亲人温柔的声音,你甚至在睡梦中见到他们可爱的面影。你是书生,你是文人,你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比天高,你没有别的法子,你只能逃。于是,你匆匆的步履走遍了南北美洲,走遍了欧罗巴,走遍了伟大祖国除台湾省之外的所有省份。可回过头来,在任何地方你都是无根的浮萍,你得回到小城,那里有你的岗位,你得面对它,就像面对一个由媒妁之言促成婚姻的丑媳妇,你虽然心里痛苦万分,你还不能出走,否则你就是不守规矩,破坏了社会的潜规则,怎么着,你都不能和社会的世俗势力对抗啊!你只能自食其果。

你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你曾恃才傲物,舌战群儒;你曾少年得志,春风得意……然而,当你被生活欺骗,受尽磨难,吃尽苦头之时,你的心又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灵魂始终没能觉醒。你觉得一切都是灰暗,一切都是阴霾,一切都是虚伪。你甚至读懂了一代诗人顾城在遥远的新西兰海滨领着太太和孩子毅然地投入大海怀抱的初衷。对于顾城来说,死是永恒的归宿。当然,你可以理解顾城,但你不会走他的路,你的修炼还没有到他的高度,你还不是真正的灵魂意义上的诗人。尽管你知道:“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但你更知道金贵银贵,爹妈给的生命更珍贵。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你已过四十,当为不惑,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生活所欺骗呢?仅仅因为你酷爱孔子的《论语》吗?仅仅因为你铭记“宁愿人负我,而我不负人”的古训吗?仅仅因为你始终相信人性是善良的吗?不,不是的。那是因为你一直相信:天总是蓝的,雷总是有回声的,梦总会成真的,人品好坏总是有因果报应的。你这样想,你还会吃亏,然而,你肯定还会执迷不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倔强性格决定了你的所作所为啊!所以你一直记得诗人北岛的诗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是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的是在丑恶的灵魂被审判之前,宣读那被判决了的声音。如果你能这样想,即使生活欺骗了你,你也没啥好后悔的。因为,吃亏是福,孤独是命,坎坷是财富,落魄是咎由自取。你常常想,生活应该有一个支点,这个支点就是一座纪念碑,而这座纪念碑是刻印在你自己的心里的。你甚至还想,你就是一座纪念碑。你的身体里垒满了石头。历史有多么沉重,你就有多少重量,民族有多少伤口,你的身上就能流出多少鲜血。然而,你不是普希金。普希金为自己建造了一座永恒的纪念碑,他曾在残酷的年代里歌颂过自由,呼吁对那些牺牲者既往不咎。而你却做不到,你没有他那样的积极乐观、豁达向上,更没有他那样的巨大才气。当他被生活欺骗时,他写出了那样震撼人心的诗句:“我们的心儿憧憬着未来,现今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悲哀。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一切,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你不仅写不出这样闪烁着思想火花、人生真谛的诗句,甚至连那些夸大其词,不为老百姓所欢迎的假大空报道,你也写不出啊!

多少次,你真想为那些底层的老百姓说话哦!哪怕你自己被生活欺骗了千百次也心甘如饴,然而,最后痛苦浸透了你的沉默,沉默铸成了铁。你只能无奈地对那些像你一样善良的人们说,朋友,假如我的胸膛不能为你抵挡所有的打击,你要勇敢些。

你曾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决不申诉,你个人的遭遇,错过的青春,变形的灵魂,无数失眠之夜,留下来痛苦的回忆。可你是凡人,食人间烟火,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你做不到,你忍不了,你还是说了。说出来了,你会好受些。你最终还是相信,不是一切大树,都被大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断翅膀。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暗,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都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我的骨子里,其实是农民

以前,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农民,虽然也差不多年年出国,年年想家,可这回不同,在美国已住了大半年了,想家的感觉非常特别,真的巴不得明天一睁开眼,购张机票,立马飞回祖国。可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而且,我在美国的所思、所想、所为,整个就是一个标准的农民,特别是在吃、住、行方面,简直匪夷所思……

洛杉矶,是美国西海岸的最大城市,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河边,面积3500平方公里,人口800万,仅次于纽约,名列美国第二;面积全美第一,由70多个城市街区组成。说它有多大,我说有九江到武汉这之间的距离大,您可能不信,但实际上真的如此。洛杉矶平均每家拥有2.3辆汽车,城市高速达1100多公里,被人们誉为“汽车轮子上的城市”。没有汽车根本办不成任何事,可以说连买盒烟都买不到。而且每次出去来回就是三四个小时。我在洛杉矶的日子里,许多时候是在汽车上度过的。刚来的时候,只见车,不见人,觉得新鲜。后来真的让人受不了。10号、60号、90号、110号、405号、710号……密密麻麻的高速公路网和无尽的车流,直让人觉得天旋地转。每次走在高速公路网上,看着前不到头,后不见尾的车流,呼啸而过,地动山摇,我直觉得大地在喘息、在颤抖……我真的惊慌不已,叫苦连天,心里直觉得害怕。特别是经过了在祖国的那次车祸后,我心里更不踏实。这时,我想起在祖国的亲朋好友,他们没有汽车,他们见不到这壮观而又可怕的车流,他们太幸福了;我更羡慕在故园小山村的农民,他们根本不需要汽车,在家门口就能办任何事。生活越简单就越好,不是吗?每当听见那地动山摇的汽车声,我的心都碎了,我知道,这是我的农民情结发酵了,我愿做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受这无尽车流打扰,多好啊!

说洛杉矶是全球闻名的国际大都市,一点都不假,泱泱大城,800万人,全是移民。我曾无数次地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看见白人、黑人、黄种人和拉丁人,和睦共事,其乐融融。全世界的人种都齐了,可见它是民族、种族的大熔炉。各国的人走到一起,就形成了它异彩纷呈的饮食文化。在洛杉矶的日子里,由于妻子喜欢,更因为不愿意做饭,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光顾有上百年历史的美国著名餐厅,遍尝洛杉矶的大龙虾、法国蜗牛,也尝过久负盛名的意大利餐、英国餐、德国餐、西班牙餐,更甭提日本料理、韩国烧烤、巴西、墨西哥烤肉和越南面了。可以说,在美食天堂洛杉矶,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各国美食。可我在尝过了这些美食以后,真的受不了,特别是那种怪怪的味道,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受罪。前些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又上了我们常去的那家著名的美国餐厅,花了190美元,还饿得半死,我一人要了三只龙虾就花了59美元,回家后只好以中国面充饥。您说,这不是活受罪,是什么?可妻子、儿子爱吃,美其名曰:那是美国饮食文化。每当这时,我心里直叫苦,好一个美国饮食文化,我吃了就想吐。这时候,我真的很想尝尝家乡农民常吃的野菜、冬笋、臭鱼、烂虾、霉豆腐……走遍天涯,尝遍美食,我的肚子只能消受故园的那些不值钱的农家菜,您说,我不是农民,是什么?

在洛杉矶,几乎家家户户都住大别墅。许多是带花园、带高尔夫球场、带露天泳池的。一年四季,鲜花竞放,草坪碧绿,整个别墅气派、堂皇、高贵、壮观,一色的欧美风格。我们家当然也不例外,宽大的房子,拿一个小东西都得楼上楼下地跑,很是不方便,直觉累得慌。既要做卫生,又要剪草、修花,还得清泳池,清扫高尔夫球场,……直把人累得半死,每当这时,我真的很怀念我在南昌的三居室,小巧、紧凑、温馨,还不需要干活,那该多好啊!我跟妻子说,我与其在美国做花工,整天伺花弄草,不如回国做农民。“农夫荷锄归,相见语依依”,那简直是一幅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啊!

在美国,我想了许多许多,我为什么这样不喜欢美国,就因为我的农民情结,我的骨子里是一个农民啊!

我在美国过大年

写下这个题目时,我真是感慨良多。要说过年,七八年来我在中国过的年真是屈指可数。相反的,每逢过年,人家是迈着欢悦的步伐,赶回祖先的家园;而我却要步履蹒跚地、恋恋不舍地告别亲爱的祖国,漂洋过海,匆匆赶往地球的那一边。我在遥远的阿根廷首都,大西洋边的明珠,被人们亲切地誉为“南美巴黎”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过过年;在加拿大的第一大城市,位于安大略湖边的最具英格兰风格的多伦多过过年;这回可好,竟要跑到美国西海岸的国际大都会,被誉为“天使之城”的电影文化之都—洛杉矶过年……现在想来,我在南、北美洲这三个大国的国际大都会过的中国年,过得都没滋没味,这也正应了中国的一句歇后语—“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原因很简单,他国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彼国虽佳,可她毕竟不是我的祖国,更甭说中国人最看重的中国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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