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那事还好,一提,小妖精羞怒之下恨不得挖了李隆基的心。
对这狗皇帝的抚爱自己竟然未曾拒绝,甚至还主动起了逢迎,还为,还为那勇猛的出击感到心颤魂荡……
恨啊,恨这无耻的皇上。
恨啊,恨**不知拒绝的自己。
恨啊,恨披上了这身看似花容月貌,实则极端无用的皮囊。
恨啊,恨该死的赫连夭夜将原本纯洁的自己一步步推向炼狱。
恨啊,恨桃笙只知为这所谓的皇上四处征伐,却不知心爱的女人正在遭受别人的凌辱。
恨啊,恨苍天不公。
恨啊,恨身为妖精,却,却不得不忍受难堪的折磨与摆布……
见白晶晶拼命地撕扯着身上的纱衣,李隆基不由心疼地握住那一双小手,柔声哄劝道:“玉环,环儿,怎么了呢?这纱衣原本是朕给玉环的一个惊喜。此纱乃冰蚕丝所织。冰蚕难以侍养,百只冰蚕可活至成蚕者不过五六,千余冰蚕方可结成这一件纱衣。此衣夏天穿着有凉体之效,朕念环儿体丰易汗,故而让人万里迢迢至北地千金购得此衣。环儿可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啊。”
感那纱衣果然传来沁凉之意,小妖精心中的愤恨稍减,木呆呆由着皇上在身上给披了件长衫。
李隆基见美人儿低头不语,执起“杨玉环”的嫩白玉手,径直牵着美人来到番人进贡的一面西洋镜前,指着镜子中那个美丽倾国的绝色女子,由衷赞叹道:“真是美丽,玉环,你往镜子里看,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朕的玉环,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啊!”
“啐!我不要好看,我要我自己,我要我自己!”晶晶看着镜子中那个陌生的面孔,纵是华容月貌倾国倾城,看着也是心烦。
两手遮住颜面,小妖精禁不住啜泣出声。
“环儿,朕的宝贝,是朕性子太急,是朕不好,朕吓着玉环了,朕道歉,朕赔不是。”
李隆基乍听到儿媳饮泣,顿时惊慌起来,急忙抬手去为晶晶擦拭眼泪,却被晶晶一把推在一边。
“不要你管,你走开!呜呜……”
“玉环,朕也是情不自禁。不要怨朕了好不好。三年了,朕等了玉环三年,玉环可知朕这三年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的?”
皇上的大手轻轻拂过来,拂过那一头乌亮的青丝,凤目中深深的歉疚与疼惜,倒让白晶晶一腔的怒气不得发散,仿佛一拳打进棉花堆。
尤其想着两个儿子还在赫连夭夜那妖孽的手里,倒也不敢将心内的憋屈都对着这大唐皇帝发泄出来。
做妖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郁闷难过。
猛然转身飞奔出屋子,甚至连鞋子都不曾穿,光裸的足,落在铺满芙蓉花的玉石路面上,染着花的残骸,疯了般往宫外奔。
“玉环!玉环!”身后是大唐皇帝无可奈何的殷殷呼唤之声。
白晶晶不顾宫中侍卫们的侧目,哭泣着爬上了回王府的马车,环住无助的自己,委曲地缩在车厢一角,任眼泪扑簌簌浸染锦垫。
辘辘地沉闷的车行,以及略感憋闷的车厢,正让晶晶无可忍受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鼓乐之声。
是跳胡璇舞的羯鼓,鼓声似万千乌云重压下,突然从天而降的晶亮雨露,粹然落于焦渴的荷叶,击打得仿佛死去般的翠荷瞬间焕发出别样生机。
“停车!去明月坊!”车行半途,白晶晶突然自车厢里爬了起来,高声吩咐道。
今日这羯鼓的声音,和往日的有所不同,这鼓声似带着某种召唤,引得白晶晶不顾赫连夭夜曾经的警告,径直命人往鼓声隆起的明月坊而来。
诺大的明月坊中座无虚席,绚丽热闹的灯火映得长安城东面的天空一片红亮。
明月坊外原本宽敞的街道,被装饰华丽的马车,轿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明月坊原本负责引座倒水的小厮,此时亦被打发了出来,逐个验看客人们手中的进门牌。
今夜似乎只有手持进门牌的人才能进这明月坊。
那些没有门牌的人,听到羯鼓生起,立时急得在门前团团乱转,嘴中高声叫嚷着要出更大的价钱,希望有人可以将门牌转让。
“王妃娘娘,前面过不去了。”赶车的内侍向车内的寿王妃躬声回禀道。
白晶晶挑开帘子探出头来看,乍见这场面顿时愣了一愣。
就算自己最红的时候,似乎这明月坊也没有如此热闹。
那些华丽车轿上的标徽,直接显示今夜到这明月坊的人身份皆是权贵中人。
到底明月坊中来了什么技艺超群的舞技,竟然可以招揽来这么多尊贵的客人,而且这客人似乎——女客为主!
呼呼!
那些被侍女搀扶下轿的女客,或雍容华贵,或妩媚动人,有个身份特殊的,竟是头戴遮面白纱。
迫切而躲闪的神情,即想快快入明月坊中一观,又似乎担心被人认出来。
白晶晶正在蹊跷着,猛然瞪大了眼睛,在那摩肩接踵,挥汗成雨,挥袖成云的人流中,她竟是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四镇节度使高仙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