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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鄯善阿依玛从高府出来的时候很是决绝,可等出了城门,来到十里长亭,心内又不甘起来。

想自己是堂堂楼兰圣女,是大唐皇帝亲封的西平公主,怎么能就此败在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妖女手中呢?

那不甘的情绪,越酿越浓,简直要将鄯善阿依玛的脑袋撑破,不由猛然喝住马车,转头看向长安城城门方向,正自气愤难平,忽然发现城门下驰出一匹快马,马上之人身材挺拔,衣袂轻飞,身形很是眼熟。

“那个人是?”鄯善阿依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那个人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竟然追了来。

“是节度使大人!”四下的侍女也兴奋地喊叫了起来。

她们早就看出自己的主子爱着那个大唐的节度使,并不是真的想离开长安。一见高仙芝轻骑疾驰着追来,脸上不由都露出兴奋得意的神色。

“哈,大人舍不得圣女走呢。”一个侍女感慨道。

“那是,圣女殿下是何等尊贵美丽?那个小妖女为圣女提鞋都不配,还想当节度使夫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另一个侍女撇了撇嘴,很不把白晶晶当回事。

“来了来了!殿下,我们怎么应对?”见高仙芝越来越近,侍女心中想着这位节度使将如何在圣女殿下面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央告圣女回转高府,一双双蓝色眼目不由跃跃欲试。

“退在一边。”

鄯善阿依玛压抑着心头的狂喜,脸上故意装出不为所动的神色,抬手示意侍女们退后。

高仙芝一路驰来,见鄯善阿依玛已经下了马车坐在十里长亭,似乎正在等着自己,不由跳下马来,近前明知故问:“不知公主不辞而别是要往哪里去?”

“哼,还能往哪里去,既然大人与鄯善阿依玛已无半点夫妻情份,阿依玛自然是要回楼兰去。”阿依玛满脸不忿,将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高仙芝。

“哦,圣女是要回楼兰去?”高仙芝脸上微带诧异。

一声圣女竟是叫得无比生分,鄯善阿依玛这时才觉察出高仙芝的语气神态不对,心内顿时略略惊慌起来,娇美的面上立时浮起些许柔软凄切之意,“大人不喜欢阿依玛,阿依玛无颜继续留在长安,自然是要回楼兰去。”

此话倒让高仙芝有些不好接口,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是仙芝负了圣女的美意,不知仙芝如何才能补偿圣女。”

“补偿?你要补偿我?呵呵,高仙芝,这可是你说的,我若要你将家里那个小妖精赶出府去你可乐意?”鄯善阿依玛一听高仙芝的语气,顿时明白这位节度使大人并不是来挽留自己的,而是不放心自己是不是真的离开长安回楼兰去,禁不住冷笑连连。

“这个,属难从命。”高仙芝脸上神色一僵,目子中闪出一道冷厉寒光。

“那你还要补偿我?你能补偿我什么?你还能补偿我什么?”鄯善阿依玛蓝色的眸子里尽是愤怒与绝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深深为之仰慕的男人,甚至有了与之玉石俱焚的心。

“此去楼兰千里迢迢,仙芝有责任为圣女备好沿途所需银两,望圣女笑纳。”高仙芝知道不可能让这鄯善阿依玛满意,索性将所来目的明着道出。这银两可是我高仙芝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俸禄,要不要随你,反正当初娶你也非我意愿,要怨就怨红线错牵,苍天弄人。

高仙芝随手自腰间解下来的钱袋子,一下子激怒了鄯善阿依玛。

阿依玛困兽一般,猛然挥掌将高仙芝递过来的钱袋子击落,也不管那袋子中掉出的金银珠宝以及数张面值可观的银票,突然自腰间拔出一匹银练,当胸刺向高仙芝。

“你这女人好生无礼!好心送你银票你却用软剑刺我!”高仙芝没想到这个疯狂的女人会突然对自己出手,躲闪不及竟被剑锋划破了胸前衣衫,殷殷有红色的血迹溢出。

“我今天不但要刺你,还要杀了你!”阿依玛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英俊无匹冷心冷肺的男子给碎尸万段,见只将高仙芝胸前衣衫划破,并没洞穿其胸,手上剑招更是凌厉。

四下散开的侍女原本以为这位节度使大人一定会哄得自家主子开心,没想到两人三句话不到就动起了手,立时也各自腰间拔出冷月弯刀,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高仙芝是马上英雄,徒步武功修为并不如何高明,被鄯善阿依玛驯养的一群杀手侍女围拢,立时险象环生。

眼见身上不时挂彩,高仙芝震怒之下一个旋身,硬从刀阵中闯过,飞身跃上马背,自马背上抽出一把备用的宝剑,左右搏击,顿时磕飞了几把弯刀。

十里长亭突然出现的变故,立刻引起镇守城门的四城兵马司的人注意。不过片刻,便有守城的将领率领一支人马赶驰过来,远远见一个男子与几名女子刀光剑影地正在打斗,禁不住爆喝了一声:“什么人胆敢在京城近郊械斗?想造反吗?!”

“官兵来了!”侍女惊见大唐精兵围拢上来,立时吓得收了手中弯刀,退在鄯善阿依玛身旁。

怎么说自己这些人是在别人家的国土上,想要横行也没那个资本。

“高大人?”守城的将领与高仙芝乃是旧日相识,待双方收手才发现那名被众女围困的男子竟然是声名赫赫威震朝野的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继而想到对方官阶高出他许多,急忙滚鞍下马上前见礼。

“卑职京城守备辖下昭武校尉李青参见安西四镇节度使大人!”

“李将军快快免礼!”被同僚撞见与妻室的侍女发生争斗,怎么说也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高仙芝一见围拢上来的官兵不时拿眼睛瞅向众女,轻咳了一声,绿着脸对那鄯善阿依玛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退回十里长亭,自己会处理这边的事。

“高大人这是?”见高仙芝似乎与这些手持弯刀的异族女子相熟,李青禁不住目现狐疑。

“哦,与西平公主出外郊游,几个侍女非得与本大人比划比划。这不,不小心还挂了彩,见笑见笑。”高仙芝见鄯善阿依玛转身退向凉亭,急忙在僵硬的脸上挤出点笑意,对着李青抱了抱拳解释道。

啊?西平公主?方才那个众女怀绕的异族女子就是那位传说中嫁给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的楼兰圣女?不过自家家比划也不用这么当真吧?堂堂节度使大人竟然被几个侍女弄得满身挂彩,说出去谁信啊?

李青眼目在那几个杀气外溢的侍女身上转了转,虽然不信高仙芝的话,可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起了什么冲突,人家是夫妻,就算有冲突,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便挥挥手让身后的士兵退开,自己则对高仙芝一抱拳道:“卑职早就仰慕大人在边城立下的赫赫威名,今此得以偶遇,也算卑职的福分。卑职想邀请大人前往得月楼小酌,不知道大人可否赏个面子给卑职。”

清自己往得月楼小酌?高仙芝凝目往李青看去,见李青精明的一双眼目透出些许了然之意,显然虽然没有明说不相信自己的话,却也感受到身后那些番邦女子绝对不是好相如。让自己去得月楼,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摆脱这些胡女纠缠的机会。

高仙芝尴尬地笑了笑,弹了弹身上碎裂的袍子,对李青道:“这番模样去赴李将军的约,未免太过狼狈了一些。”

“无妨。大人在边关浴血争战多年,只怕也没穿过几件华丽的锦袍。得月楼近城门处就有一家成衣铺子,做工很说得过去,大人不妨去买上一套两套。”李青体贴地笑着道。

“呵呵,如此也好。”高仙芝想着这般模样回府,害两位老人家担心倒也罢了,只怕那小妖精要与鄯善阿依玛拼命,便应了李青的好意。

就在高仙芝翻身上马之际,鄯善阿依玛突然阴森森地往高仙芝耳边送过来一句话:“大人以为可以这么轻松便摆脱阿依玛一走了之吗?”

听到鄯善阿依玛的威胁,高仙芝美型的唇边不由划过一丝冷笑。对李青等人道:“李将军先行一步,西平公主要回楼兰,我且送她一送。”

看这情形,似乎那位西平公主正与身边这位节度使大人闹着不愉快。李青想着两个人终究是圣旨赐下的夫妻,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卑职在三里处等大人。”

高仙芝拍马回身,来到凉亭前,突然自怀中抽出一封休书直接抛到鄯善阿依玛面前,决绝道:“你虽然是异族女子,可也要各守妇道。如今你既然不愿再入高家门楣,高某就索性送你自己,你回你的楼兰继续当你的圣女去吧。今日伤我之罪,我高仙芝不与你计较。”

休书?鄯善阿依玛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封所谓的休书,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瞳仁顿时缩成锐利一线。

“圣女殿下,难道就这么放过这个狡猾歹毒的汉人?”一名蓝衣侍女手指弯拢,用力握住自己手中的冷月弯刀。

“放过他?怎么可能。我鄯善阿依玛既然身为楼兰圣女,自然不能丢了楼兰圣女的身份。他以为那胸前的伤口只是点皮肉伤吗?哈哈哈哈!他却不知,那点小小的伤口已经足够,他已经中了我的蜃龙之毒,不日就会化身成半人半妖的怪物!我倒要看看,一个怪物突然出现在长安,出现在朝堂之上,大唐的京都会是如何的混乱不堪,走,往大理寺击鼓鸣冤去,高仙芝要变怪物,那个小妖精我也不能轻饶了她,此番定要让她为死去的姐妹偿命!”鄯善阿依玛因那一纸休书,心中对高仙芝再无半分青衣,阴狠地目光看向大唐巍峨的都城,心中复仇之焰熊熊焚烧。

鄯善阿依玛带着仇恨重新返回长安,并没有再回高家去,而是到大理寺衙门击鼓鸣冤,声称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怂恿小妾杀死自己的贴身侍女两名。

一边是皇上亲封的西平公主,一边是堪比王侯的节度使,中间还夹着一个小妾。大理寺正卿一听是那小妾弄出了人命,伸手大摸冷汗之余不由舒了口气,心想既然是小妾,定然也没有什么硬实的后头,明里立刻派了衙役往高府去缉拿元凶,暗地里却又派人前去通知高仙芝,琢磨着那小妾能在府中如此嚣张,只怕是深受那节度使宠爱的缘故。

高仙芝正与李青在得月楼上喝酒呢,一听这个消息,不由心中一凛。

大唐律法,杀人者偿命。虽然是那侍女手持利刃要挟在前,但白晶晶的确杀了人。

家中被揪出人命案子,高仙芝哪里还有心事吃酒,立刻辞了李青,一边派侍卫去府中送信,一边只身赶往大理寺,想让那鄯善阿依玛撤掉诉状。

……

高仙芝能派人前去府中报讯,让白晶晶逃过衙役拘捕,鄯善阿依玛自然也想到那小妖精不可能那么听话就随那些衙役到大理寺来伏法认罪。也派了侍女守住高府角门,防止白晶晶趁着混乱逃逸。

果然就被那几名蓝衫侍女给堵了个正着。

白晶晶一听眼前几个人是鄯善阿依玛的手下,原本煞白的小脸顿时来了精神。撩开车帘,看到四个女子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凉月弯刀,立时想起昨天夜里那凉月弯刀架在儿子脖颈上的惊险场面,伸手自腰间拿出高仙芝送与她的防身匕首,对着那几个侍女喝道:“快给姑奶奶把路闪开!”

“白晶晶,大理寺已派人前来拘捕你归案,难道你要拒捕不成?”侍女中早有人往前门去招呼大理寺派来的办差衙役,剩下三人则成品字形围在马车四周。

驱赶马车的侍卫姓赵,叫赵炎,一见夫人不能顺利走脱,又见对方手持凶器,也不甘示弱地自腰里拽出长剑,当前的蓝衣侍女一声厉喝,便往车辕上持刀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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