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波茨坦,最令我叫绝的还是那里的自然风光。波茨坦是个小城,人口也仅有15万,但其规划却是极为科学合理的,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花园。车行城里,却以为是穿行在绿色环抱的乡村,一栋栋造型别致、艺术味浓厚的房屋,全被绿色和鲜花所分隔,形成一处处既独立又与周围风景和谐协调的自然景致。绿树有不少是参天大树,可能有上百年甚至几百年树龄,尤显城市历史的厚重。城市的街道上,很难想象的安静,很少有车辆和行人的踪影。导游小张指着悄然驶过的有轨电车说,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无论是外出办事或是上下班,都不愿意自己开车。我想这种好习惯的养成,一方面需要市民有良好的环保意识,另一方面也要有方便快捷、服务到位的公共交通条件。关键还在政府,政府只要承担起了公共教育和公共服务两副重担,好的环境是在哪里都能赢得的。联想到我们国内城市的那种拥挤嘈杂,我真是既钦羡人家又自叹无奈。
我们此行是要造访勃兰登堡州财政部长,部长把会见的地点安排在金融大厦的最高层。这里算是全城唯一的高楼了,从窗口往外望去,又是一块一望无际的大森林,整个城市的建筑都是在林海之中。这又是世所罕见的现象,柏林也是如此,最中心地带就是一块林地,尽管其开发价值是最大的,也不能动它一根毫毛!小张感叹地说,生活在柏林,总会感到那块大森林就是城市的肺,听得到城市安然的呼吸。我想,凡是环保不好的地方,人们是否感觉到,你的城市已经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呢?
无忧宫真是名副其实,它建在一个小山坡上,房子占地不大,但它的后花园足有数十公顷,绵延婉转,曲径通幽。公园里至今还有一些供人们娱乐的设施,侧面山头上便是那标志性的巨大的磨坊风车,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憨厚的黑大汉,静静地注视着身边游览的人们。据说腓特烈二世原打算只是建个消夏避暑的地方,可看到这里风景实在太美,便舍不得离开了,连续几十年,他几乎把皇宫搬了过来,多数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太子宫就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了。它既不宏伟也不醒目,坐落在林子深处,背靠一个小湖。房屋为砖木结构,有着哥特式的尖顶,由于屋内炉子多,因此屋顶上的烟囱也很多。屋子分前后两进,中间一个小院落,院落中间植了一簇翠绿的冬青,修剪成五星形,整个院子显得静谧安然。其实就在这里,曾经演绎过一场举世闻名的活剧,著名的三国首脑会议,就在这里召开,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这三位曾经共领风骚数十年的“三巨头”,有一张传遍世界的合影照片,就照自这栋不起眼的小楼前。现今这里的所有式样,都是按照当时的情景保留的。
波茨坦还有一处很有名的景点—间谍桥。它坐落在城市边上,钢架双拱,横跨万湖。桥的一边是波茨坦,另一边为柏林领地。两德分治时期,东西方的间谍战打得相当热闹,经常有间谍被对方抓住,“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抓得多了,就有个交换问题。那时一国分二,国界森严,交换间谍就选择了这座桥。双方押着间谍,走到桥的中央,交割了事。如今站在桥上,自由往来于两头时,真会慨叹不已。这个世界本来很小,这个世界本也很不太平,天灾毁灭固不可挡,人祸残害实不应该啊。回想历史上多少人类相互争斗的可怕场面,可谓你死我活难分难解,时间过后,一切都化为乌有,一切都复归平静。天地照常运转,风景依旧迷人,只是当时的人们,无论强者弱者,无论胜方负方,都已销声匿迹,连尘埃也找不到了!只有参透了这些,才能领悟“和为贵”的真谛,世界才能过上几天平安的日子。但愿人们都能参透,阿门!
波茨坦还有闻名于世的电影城,有令人肃然起敬的尼古拉教堂等等。总之,波茨坦实在太美了,它美在自然风光,美在深厚的文化内涵,美在人类创造的瑰丽艺术,还美在人们高尚优雅的素养和精神。
2005年6月作于南昌三纬书屋
情系海德堡
南出法兰克福,车行约60公里,便到了海德堡。
德国的文物古迹,现在基本上是找不到多少的了,这是二战带来的毁灭性灾难。由于纳粹与全世界为敌,撒尽了法西斯的疯狂,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灭亡不说,还给国家民族留下了永远的伤痛。一个千年古国,几乎在当年美苏的狂轰滥炸下夷为平地,无论是威廉盛世时期建设起来的坚固城堡,还是历代教徒们以虔诚之心树立起的宏伟教堂,一概未能幸免,留下的只是一摊一摊的废墟。这便是战争遗存于世的千古之痛。
只有海德堡是个例外。
据说当年的美国空军司令曾在这里上过学,便在大轰炸中下令,不准轰炸海德堡。于是这里便成了德意志土地上极少有的幸免于难之地,给后人留下了一个无比珍贵的瑰宝。
置身海德堡,我一直在寻思,除了就读之外,美国空军司令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情结促使他下决心保护这块土地呢?
我得到的第一个设想,是这里的别致风光。海德堡位于德国南部的丘陵地带,两边是缓坡山地,莱卡河从中间流过。站在山头望去,整个小镇尽收眼底。莱卡河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几只天鹅悠闲地浮在水面,偶尔泛起一片清波。河的东面是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主调为红瓦坡顶,小楼雅院,造型奇特,多姿多彩。石板铺就的小街穿行其间,宛若根根丝线,串起了粒粒珍珠。河西的山坡上,一幢幢小别墅依山临水而建,远望去,但见绿树掩映,鲜花点缀,白墙略现,黛瓦初隐,活脱出一个仙境。镇子的外边,则是满山的葡萄,间或有一簇簇高大的橡树。时令已入深秋,正是葡萄收获季节,橡树的叶子也已逐渐由绿转黄,漫山遍野,勾勒出一幅秀美殷实的田野画图。是啊,如此美景,怎忍心向她扔下无情的炸弹呢?
转过山头,我的心灵又为之一震。原来高冈之上,方为海德堡的初始之地。古堡呈圆形,倚山而筑,建于1300年,系当时的选帝侯海尔利西所为。还是在普鲁士时代,德国尚未实现完全意义上的统一,皇帝并无实权,均由割据一方的七个选帝侯推选,可见选帝侯是何等威风了。海尔利西在这里建起了城堡,又建造了气势非凡的大教堂。可惜在17世纪,普法战争期间,这个古堡却未能幸免,法国人的炮弹活生生地把它劈为两半,至今一半矗立,一半歪在一边,成为独一无二的景观。大教堂现今也仅剩下一片巨大的石墙,拱形窗户架设其间,看上去气势不减,风度犹存。
想这古堡在这里矗立了整整七百余年,正像一个慈祥的长者,抚育着海德堡的成长壮大。是啊,几百年里,海德堡这块不大的土地,却养育了灿烂的文化,为日耳曼人提供了骄人的资本。这个城镇不大,总人口仅有14万,可教育却稳居人先,著名的海德堡大学成立于1386年,是德国历史上的第一所大学,现在学生多达三万余人。最令人赞叹不止的是,从这里竟然走出了十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就在莱卡河西边的别墅群之间,有一条掩映在绿荫之中的小路,人称“哲人小道”,许多闻名于世的名人学者曾在此居住,在此思考,在此书写出惊世之作。所有这些都为小镇注入了丰富的文化涵养,夯实了小镇的文化底蕴。
诗人歌德在海德堡居住创作一段时间后,便对这里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在诗中写道:
我的心啊,
已被遗忘在了海德堡!
当年的美国空军司令可是个知书达理之人?面对如此宝贵的文化遗产,他又怎忍心扔下毁灭的炸弹呢?
我终于有所感悟,海德堡是美的。她的美,表现在山水风光,内涵与文化传承。她是一片土地奉献于世的象征,她是一个民族勤劳智慧的缩影。面对她,德者会心慈,智者会手软,只有豺狼会来践踏。
顺着莱卡河一路走去,不远处便汇入了著名的莱茵河,莱茵河边上,有无数个小镇点缀两岸。其中有一个叫吕德斯海姆,小镇的后山顶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美丽的日耳曼女神手举火炬,好像正注视着海德堡的方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为海德堡庆幸,抑或在深情地关注着海德堡?我望着女神,不禁百感交集。灾难深重的人类啊,千万要觉悟,切不可自相践踏,无端地制造着民族间的仇恨。只有和平共存,和谐相处,美才会无私地播撒人间,永世传承。
走进吕德斯海姆,我们来到了一条小巷,小巷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画眉鸟巷。小巷的风情也名副其实,引我入座的是一片长长的葡萄架,下面有一方方小桌,原来是一家小酒店。坐在这里,满目是粉墙绿叶,耳边传来远处小乐队的悦耳乐曲,身旁偶有几位游人悠闲踱过。此情此景,怎不叫人陡生出无限的情趣呢?我于是赶忙呼应同伴的兴致,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2007年10月11日夜作于德国法兰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