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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银南化工

元旦过后,我便和占江来到白土岗银南化工厂打工,我被安排在转炉车间。

这是化工厂生产流水线的第一道工序,是最大工种。先是转炉,其次是冷却,沉淀蒸发、出料……

特别是转炉,正因为它是生产的第一岗,那就等于是前线了……所以每天的活计是既苦又累,而且很脏。尽管外边寒气袭人,可车间里却炉火中烧,大汗淋漓。厂房外装硝运煤、放矿车,车间里装料,架预热炉,打炉盖、拉炉渣、烈火熊熊、烟尘滚滚……造价几十万的大转炉,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地在转动。

电动机与压风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震耳欲聋,“硫化碱”这种产品,就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煅造诞生的……

拼搏忙碌了几天后,我的感觉还算可以。

平生第一回能进工厂体验一下工人生活的酸甜苦辣,也是一大快乐!

但是,就在这体味痛苦人生的背后,却也伴随着许多让人尴尬的麻烦事,我拉着一车炉渣刚要出厂房大门时,因车子沉重,加上路面有点下坡的趋势,忽听后面有人喊了一声:“你慢些走,跑那么快干啥?”我猛然转过头去,才知是田秀虎,只见他怀里抱着几根烧坏的风火板,急匆匆地奔出了厂大门……

顷刻间发生的这一幕,我明白他刚才喊我的目的了。怎么办?我急中生智,于是我拉着车子狠命地跑了起来。只听得后面又传来了一句话:“你一个人倒去吧,我走那里有个事呢。”我站在炉渣山上,望着他朝白土岗村庄走去。

于是,我知道田秀虎是去村子里藏那几根废品去了。

主啊,这该叫我如何是好?是做个老好人装做没看见呢,还是向厂家报告让那东西物归原主呢!

我思考再三,总觉得当老好人无疑是害了田秀虎。还不如让他趁早反省,改邪归正呢!

假如,今日我不去举报,像他这样的干法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到那时,田秀虎的问题就更严重了……

因我刚来厂里才几天,还不知道厂长是谁,保卫科在哪里?于是我将此事告诉了转炉车间的班长小王,然后他又转告了马五主任。

但最后,出乎我意料的是,班长小王又对我说了这样的话:“你说的这事也不奇怪,厂里丢的东西多了,不是一次两次能清楚的。关于你说的这事,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可是人家厂里不管,就是反映了也没啥用,还不如不管呢,再说这事张扬出去,对我们班的名誉也不好。”

噢,我明白了,遗憾的是,我这个人天生就见不得这种事,对不起,小王班长,你缺乏一种做人的勇气!你可以不带我去反映情况,但我决不能做一个睁眼瞎子……

无论如何,我也要亲自找到厂长,把这件事情说个明白。否则,我的心里非常难受,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呀!

怎么办?我得想一个万全之策,让小王班长、车间主任,还有田秀虎三方面都能接受的办法。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偶然的智慧计上心头!就在快要下夜班的那一刻,我在进料口那边看见了两个人隐隐约约地好像在巡视着什么,一个年长的步子迈得很稳健,那个年轻的则显得很机灵。

我很敏感地意识到,这两位肯定就是厂里什么负责人,看他们的举动就跟别人大不一样……

好啊,我施展妙计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就来了个小小的行动,将进料口地面上的十几个塑料空袋卷好故意放在芒硝堆旁,迅速离开现场回到车间里,等候看有没有什么反应!这时,我在想,如果那两个人来车间找我,那就证明我计谋成功了,如果不来,那就说明小王班长所讲的情况是千真万确的。

果然,大约数分钟之后,那一老一小二人来到车间里……

“刚才,是不是你在外边装袋子呢?”

“是,正是我。”

“那就好,请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啊,我总算让我的“小试验”成功了,这一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反映情况了……我就不信小王班长所说的那一切是真的,是真是假,今日就会见分晓了……

当我信步走进了保卫科办公室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个“小试验”的计策向他们叙述了一遍之后,果然,事实证明了我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年长的正是本厂的朱厂长,年轻的就是保卫科的科长小张。事实也雄辩地证明了人家并非如小班长所说的对此类不正常的现象不闻不问,而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我这样一个能让三方面都接受的方案。是以此,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刚开始的那一瞬间,朱厂长和小张两人却还误认为我就是他们要钓的那条大鱼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马,你别在意,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非凡的人哪!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遇上像你这么有智慧的人呀!感谢你为我们厂做了这一切,如今的社会,好人难得啊。”

“唉,好我的厂长大人呢,做一个好人也难啊,做好了是个好人,做不好便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以,我这个“见证人”的所谓好人也真是当得担心啊!

当田秀虎被保卫科审查后,事实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他类似这样的偷窃行为不只是我所发现的那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并且还伙同马建业、杨发春、马义忠等多人联合作案许多回呢!

我的主啊!幸亏你们遇上我了,可以让你们及早迷途知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坚信自己的整个一生都在努力做一个好人!这一点任何人任何邪恶的力量都无法改变我无畏的追求与向往美好的信念!

因为,我确信一个真理:只有好人才能一生平安!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十几天短短的打工生涯,令我终身难忘。

春节到了,厂里决定停炉,准备过个年。

化工厂的老板王文祥在这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显得很慷慨大方,对打工者们深表了一番春天般的心意——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让大家欢乐了一阵子,在厂区里立上木牌,投飞镖、打羽毛球、拔河……奖品是牙膏、刷子、瓷缸、毛巾……然后是发工资。并且是每人一份春节礼物:一箱水果和八斤牛肉。

殊不知,就从这个春节往后不久,王老板的这个化工厂宣布破产了……

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啊!也许这就是‘物竞天泽,适者生存’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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