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我又高兴地迎来了一批新学生,当我走进窗明几净的教室,只见里面端坐着不少新面孔的学生,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使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我习惯地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一位头戴太阳帽的小女孩特别显眼,那双略带忧郁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瞅着我,似乎很怕我。于是,我先向大家作了自我介绍,然后一一点了他们的姓名,算是与他们认识了。
课后,我把那位头戴太阳帽的女学生叫到了办公室,为了能更好地与她勾通思想,我没有大声询问,而是和气地对她说:“上课时为啥还戴太阳帽啊?”她低着头,脚不自然地在地上踢着,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我又耐心地问了几遍,她就是一言不发。我以为她在软抵抗,于是朝她生气道:上课再戴帽子,下午就别来上学了。不知为啥,她眼里噙着泪水,一转身竟倔犟地离开了办公室。
事后,我向与她熟悉的学生打听。据说,她家就住在学校附近。她本来拥有一个比较和睦的家庭,父亲开马士达,母亲在家搞副业,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她的母亲见同村人中不少人在外面发了财,她也怀揣着发财的梦想外出闯荡了,哪知一年后竟与一位富商同居了。不久,她的父母离婚了,现在的后母对她挺凶的。得知这些情况后,我更深深地为上午对她的态度感到内疚和不安。或许在这孩子的心中有无法向别人诉说的痛楚。
下午上课时,只见属于她的那个座位空荡荡的,她真的没来。课后,我便急匆匆地带着一位学生朝她家走去。来到她家,只见她的后母嘴里叼着烟,跷起二郎腿,熟练地摸着麻将。我向她说明来意,她不以为然地说:“她人在锅屋,你去问她。”见此情景,我很生气,但又不便发作,我知道已无法与她对话了。我们来到锅屋,只见她一边哄着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孩,一边看着书,见是我们,她忙站起身来,把书藏在身后,给我们让座。我直接了当地问她:“下午为啥不上学?”
听到这话,她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在我再三开导劝慰下,她终于道出了真情:她的头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痕,是她后母用开水烫的。我听到这话,眼里冒着火,竭力压住胸中的怒气,低声道:“她为啥这么狠?”“我带小孩出去玩时,小孩摔了一个跟头,”她嗫嚅着。说实话,我真想把那个女人从麻将桌上揪下来,给她两个耳光。我们谈话时间不长,她的后母便来到锅屋,女学生忙抹着眼泪,只听她的后母凶凶地吼道:“你哭丧呀,家中谁死了?这种气氛已无法让我们再继续待下去了,我忙把女学生叫出屋来,悄声说:欢迎你回到班级来,不要怕她。”
第二天,她真的来上学了,同学们朝她真诚地微笑着,欢迎她归来。没过两天,一位衣着入时的中年妇女找到我,自称是这女学生的亲生母亲,她向我不厌其烦地诉说自己婚姻的不幸,以及思念女儿之苦。她想把这孩子带到她那边去念书。我忙打断她的话,孩子同意吗?她的家庭同意吗?法定监护人可不是你呀!下课后,我把孩子叫了出来。她望了望她的母亲,目光中流露出不屑,紧咬着嘴唇缄默着。但她的生母似乎执意要把她带走。当时,不论她怎么说,作为一位班主任,在她家人不同意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把孩子让她带走的。
时隔不久,头戴太阳帽的小女孩又没来上学。我问几个学生,都说她逃离了家,现在不知所踪……我听后,心里一阵揪痛。
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张明信片,上面画着一个头戴太阳帽、手拿一本书的小女孩,还有一行清秀的字:祝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下面没署上地址和姓名。我想肯定是她……孩子,你回来吧,学校才是你最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