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3
结束了在北京的复查,回到银川,生活又逐渐恢复平静。回家前又去了子尤家,这次我终于可以微笑着在他的骨灰前照相。有魔力一般的子尤,好像把双手放在我肩上,像从前一样。弹过的钢琴安静地沉睡,他的笑脸在房间里处处绽放。我的路终究还是要走下去的,却想离他更近些,于是每天看很多的电影,还有很多的书,看过之后一阵兴奋,又想要分享……生命终归如此美好,美好得让我们不敢有任何私心杂念,只得小心地守护着,享受着,像他说的那样。想要为他写下些什么,写下过往的点点滴滴,却不知怎样写。我写了那么多的人,却写不出心里的他。因为在心里,所以拿出来会痛。又自私地想保留着只属于我们的那些。并且现在写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悼念,而我不想悼念,无法悼念。这样沉重的词汇,怎么可以出现在我们之间。所以,还是让时间多流淌过去一些吧,等我的伤口愈合,等我可以平静地想念,我再写出那个精彩的你,以及我们精彩的青春。
本打算11月份再去复查,却因为子尤而提前。复查一波三折,最先查的是心脏。因为之前化疗有过损伤,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然后是血,重要的指标一切正常只有个别的两项不正常。因为化验的项目很多,所以血也抽的很多,走出医院一阵眩晕,那天是告别会后的第二天,看见他的感觉,只觉得冷,寂寞又冰凉。CT的检查做了两次,一次是腹腔,一次是胸腔。做腹腔CT很痛苦,要喝1500ml的造影剂,不能吃任何东西。汽车一阵颠簸,跳下车我就扑向了花坛,又是化疗时想吐的可怕感觉了。躺在检查的“案板”上,打下加强针,全身血液一阵沸腾,像坐过山车。呵呵……第二次做胸腔CT就只坐“过山车”不用化疗了。第一个打针的阿姨抱怨着我的血管细得根本看不到,第二个阿姨则说:“怎么到处都是青的,你就没个能打针的好血管吗?”我笑:“好血管早被抢光了,阿姨你没预定吧!没事,你随便找个能扎的地方扎下去就成!”其实我这话一点不假,手背上早已没有能扎的地方,胳膊、手腕也被扎得差不多了,可谓遍手鳞伤啊!CT的结果上说,局部软组织有增大的迹象,不能排除是肿瘤的可能。这也就意味着,三个月后,这玩意很可能又长出来了,于是乎,我很可能又要躺在这个可怖的医院打那可怕的化疗了。
这回才真是一阵眩晕。为了进一步确定,爸爸坐当晚的飞机带着从前的CT片从银川赶到了北京。第二天医生看过之后决定让我再做一次复查。这个东西从前没做过,据说是比较新的技术。只知道它价格昂贵,做一次一万三千元。没办法,只有卷起袖子上了。我跟自己说着要勇敢,然后就笑着向前跑去……
做这个依然是要空腹喝造影剂1500ml。依然要打药,不过有所不同了,先在右手上采了血化验血糖,然后进到检查室内部,医生全副武装,让我把手从很小的窗口伸进去,历尽艰辛地在手背上扎了一个很粗的套管针,然后说:“我要打的时候跟你说‘闭眼’你就把眼睛闭上。”并且让妈妈走远些。原来打进去的东西是一种放射性物质,如果打针的过程中看到药水会对眼睛造成损伤。失明?我心里怯怯地想。可想而知这东西会有多毒,从此后它就要在我身体里安家落户了,会和好细胞有一场激战吧。检查的过程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出来后已饿得快不能走路,粗略一算,竟已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真是……艰辛啊!还好总算结束了。
等待结果的日子是熬人的,是好是坏都没有定论,而胡思乱想是最折磨人的。这几日中,因为中央电视台和“鲁豫有约”都要给子尤做节目,所以分别来宾馆采访了我。对于采访,不多说了,过几天播出的时间定了我会告诉大家。
周三拿到了结果,急忙翻开来看。上面说:炎性较恶性可能性大。也就是说,长大的那个东西可能是化疗放疗后正常的现象。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起码现在不用立即接受治疗。我要雀跃了。再就是胸腔有积液,应该是因为放疗副作用的关系,但是这个东西比较不同,没办法用药物对抗,因为药对它没有丝毫的作用,于是只得受着,即使痛,也忍了。比起化疗,这点痛,好太多了。终于又可以回家了,唯一留恋的是离开了的子尤。
现在坐在家里的我,再想起这些,又远又近。病,总是缠绕不清,好像徘徊在身边的精灵,让你痛让你哭让你欢喜让你愁。依然诉不清它带给我的是幸福更多还是痛苦更多。我只是真切地感觉着,我在不断地成长。
在北京的这段日子,北京的同学们纷纷来看我,这是我最大的安慰,谢谢你们。西子湖阿姨,你还好吗?请留言给我。
后记子尤的去世,给了我很大的震撼。第一次目睹年轻朋友的去世,他的青春,永远停在了十六岁,永恒的十六岁。看到在昏暗的房间里,他冰冷的尸体,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又想起一起玩耍过的日子,子尤以及柳红阿姨给我们的帮助,怎样治病怎样调理,他那么通晓,最终却还是逝去了。子尤的博客里,无数人在悼念,我看着那个熟悉的页面,却再也不知该怎样留言。无论我说什么,那个乐观的、永远快乐着的男孩子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