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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邱大犁到畜牧排视察工作，对萧山岳科学的理念很赞赏，对畜牧排所取得的成绩提出了表扬，这让萧山岳等官兵很受鼓舞。同时，邱大犁也向萧山岳提到郝豹想把他调回去的想法，萧山岳出于大局的考虑婉言谢绝了。但他内心对沈秀的思念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白天干活，晚上还不眠不休地写着《北大荒》的小说，以此来寄托对沈秀的思念。
而沈秀这边，她看见刊登着萧山岳骑马放牧的照片的《东北军垦报》，如获至宝，她欣喜地看着报纸，久久凝视着萧山岳的照片，随即放下报纸，从桌下拿出信纸，准备给萧山岳写信。
此时郝豹提着手中的松鼠笼子，夹着一张报纸向沈秀宿舍走来，边走边心虚地向四周观察着。沈秀看到郝豹有些意外，她客气地问道：“郝营长，您有事啊？”郝豹迟疑了一下，温和地说：“嗯，薇薇同志不在啊？”沈秀松一口气，说：“你找薇薇啊，她到耿副营长那儿去了。”说罢转过身去。
郝豹连忙拉住沈秀：“小沈，我是来找你的。”沈秀一。随即无奈地说：“找我？请坐吧。”随后又倒了一杯水放到郝豹面前，客气地说：“郝营长，请喝水。”
一直在注意着沈秀的郝豹有些无奈地说：“沈秀，你不要这么客气好不好？”沈秀有些嘲讽地说：“你是大营长，我敢对你不客气吗？”
郝豹闻此，有些尴尬，看到桌上盖着信纸的报纸，没话找话说：“正在学习呢？”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报纸，沈秀见此，连忙阻止郝豹：“你别动！”郝豹一愣，问：“怎么了？”沈秀：“我不喜欢别人乱动我的东西。”
郝豹闻此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报纸上的文章和图片，说：“你已经有这份报纸了，我这儿也给你带来一份。”边说边把手中的报纸放在桌上，指点着报纸赞叹着说：“萧山岳真是不错，现在是畜牧营标兵排的排长。师长还批示，要在全师开展学习呢。咱们尖刀营的人，个个都是好样的，也能干出名堂来！”
沈秀冷冷地说：“干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人给他穿小鞋。”
郝豹闻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诚恳地说：“沈秀同志，我今天来，是专门向你赔礼道歉的。”
沈秀：“你又没有做错事儿，干吗要赔礼道歉？”
郝豹：“过去我作风粗暴，态度不好，动不动就骂人。尤其是不应该把你和山岳兄弟养的小鹿……是吧……”沈秀冷冷一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你还提这个，有意思吗？”
郝豹：“虽说是过去的事了，可这件事老在我心里压着。沈秀，我抓了一只小松鼠，算是对那只小鹿的赔偿。”说完后，把藏在身后的小松鼠笼子拿出来，放在桌上。小松鼠在小木笼里，蹬着一只小轮子，轮子飞转着。
郝豹有些讨好地对沈秀说：“怎么样，好玩吧？”
沈秀冷冷地说：“我不要！”
郝豹耐心地赔着笑脸说：“瓜籽大是人心，这好赖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我一定想法给你抓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沈秀：“我说不要就不要！”
郝豹拿起小木笼子，递到沈秀面前，说：“你看看，挺好玩儿的。”随后对笼子里的小松鼠说：“小松鼠，蹬着轮子转转。你看看，你看看，有意思吧。”
沈秀烦躁地说：“郝营长，请你马上把它拿走，我说不要就不要！”说话的同时胳膊用力一拨，郝豹没有防备，手里的小木笼掉在地上，摔散了。小松鼠从摔散的木笼里跑了出来，郝豹一愣，压着心里的不满，连忙到地上去抓小松鼠，沈秀看着郝豹忙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发笑。
小松鼠跑出马架子外，郝豹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自我解嘲地说：“跑了，这小家伙还挺机灵。没事，回头我再给你抓一只，你接着学。”说完后，悻悻地走了。
沈秀无奈地看着地上摔散的小木笼子，叹了口气。
一日，罗薇薇告诉沈秀，部队最近要进口一批苏联生产的最新样式的大型拖拉机呢，沈秀听后很兴奋，追问罗薇薇拖拉机的细节。
罗薇薇得意地说：“是耿副营长和我说的，问他这批新拖拉机比起咱们营的‘万国牌’拖拉机怎么样，他说那根本没法比，就像是‘王母娘娘拄拐杖，天上差（插）到地上了’。我问他是不是苏联电影《巾帼英雄》中那种拖拉机，耿副营长说，比那种拖拉机还要先进！”
沈秀被罗薇薇的情绪和语言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说：“太好了！”
罗薇薇：“耿副营长还说，师部要搞拖拉机手培训，抽他去培训班当教练呢！”
沈秀微微一顿，然后兴奋地对罗薇薇说：“薇薇，咱们一块儿报名，去参加培训班吧！”
罗薇薇：“我去不了，耿副营长说我是营部卫生员，不会再让我去学开拖拉机了。他还说，这次培训班，每个营只有一两个名额。要选政治思想好、文化水平高，有培养前途的年轻男同志。”
沈秀急切地问：“那女的呢？”
罗薇薇：“听耿副营长说，文件上没有提到女同志。有的营也问到这件事情，师里的答复是，既然文件规定了要选年轻男同志，那就是原则上不选女同志。”
沈秀不满地说：“领导也真是的，口头上总讲男女平等，可一到具体问题上，总是重男轻女。”
罗薇薇：“秀秀，你别这样说。我也和耿副营长发过牢骚，他说，当拖拉机手是个非常艰苦的工作。领导强调要选男同志，也是为了照顾女同志的身体情况。”
沈秀忽然想到什么，说：“哎，薇薇，你说畜牧营，有没有培训名额？”
罗薇薇：“听说，他们那里不只养牲畜，还有垦荒种粮和垦荒种草的任务，也应该有培训名额吧。”
沈秀：“那……那你说，萧山岳这次会不会去参加培训？”
罗薇薇：“这可说不准，不过，萧文书文化水平高，对农业机械又感兴趣，说不定会去的。”沈秀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学开拖拉机！”
罗薇薇开着玩笑说：“算了吧，你是为了见你的‘小山药’吧？”
沈秀：“就是萧山岳不去，我也要去！北大荒的机械化程度肯定会越来越高，咱们女同志绝不能落在后面！”说完马上写了申请报告。
申请报告很快写好了，郝豹手里拿着沈秀的申请报告，念道：“为了更好地开发北大荒，为祖国的边疆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我申请参加师部拖拉机手培训班，请尖刀营领导批准我的申请，申请人：沈秀。”
郝豹认真地看完，有些为难地对沈秀说：“沈秀，这次拖拉机手培训班，咱们营只有两个名额。”沈秀认真道：“我知道名额有限，但是我想去！”赵天顺接过话说：
“沈秀，师部上的文件上说要选年轻男同志。”
沈秀微矣着反驳说：“教导员，文件上也没有说一定不要女的吧？我身体好，有文化，完全符合培训条件，再说，我还跟耿副营长学过农机知识，有一定的业务基础。”
郝豹闻此，觉得沈秀说得也对，但仍然有些为难地犹豫着。赵天顺见此，接着对沈秀说：“文件是一回事，还有个内部精神呢，内部精神上可是说，原则上不要女的。耿副营长，是不是这样？”
耿喜旺认真地说：“是的，文件下发后，好多单位的女同志提出学开拖拉机的要求，师里后来的答复是，让各个团、营自己掌握，已经成家的女同志，最好就不要再去了。”
沈秀说：“既然让各个团营自己掌握，那就说明并不是绝对不允许女同志参加拖拉机手培训，何况我还没有成家，郝营长，你说呢？”
郝豹看看沈秀，又看看申请报告，仍然迟疑着不肯表态。
赵天顺见此，对沈秀说：“哎呀，沈秀同志，师领导有这样一个内部精神，也是为了照顾女同志的身体情况，学开拖拉机是一件很辛苦、很累的活儿，时间长了女同志肯定受不了！”
沈秀说：“教导员，那你就是少见多怪了，苏联老大哥那里，女拖拉机手多着呢，苏联电影《巾帼英雄》就是反映女拖拉机手的故事的。咱们新中国，女拖拉机手也不少。北大荒的第一个女拖拉机手梁军，还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到北京受过毛主席接见呢！”赵天顺闻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郝豹觉着沈秀说得很有道理，转对耿喜旺说：“喜旺，你是行家里手，也是这次培训班的教员，说说你的想法？”
耿喜旺诚恳地说：“在咱们北大荒，学开拖拉机的女同志确实不少，我个人意见，沈秀同志有文化，又有胆量，悟性也高，将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拖拉机手。”
郝豹：“这么说，你同意她去参见培训班？”
耿喜旺：“对！”
郝豹点点头：“那好吧！”说完拿出粗钢笔，欲要在沈秀的申请报告上签写意见，赵天顺见此，连忙把郝豹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豹子，千万不能让她去参加培训班。”
郝豹：“怎么了？”
赵天顺：“别人不为你着想，你自己得为自己着想啊。参加培训班两个月，不一定就都还回原单位。你就不怕她这一走，再也不回咱龙山尖刀营了吗？”
郝豹：“我总不能怕她离开尖刀营，就哪儿也不让她去吧。再说了，学开拖拉机，这也是好事啊！”说完后郝豹回到木案前，拿起笔，在沈秀的报告上写了“同意”二字，随后对沈秀说：“小沈，去了要好好学，别给咱们尖刀营丢人。”
沈秀没想到郝豹真的同意了自己的要求，高兴地说：“谢谢郝营长，谢谢各位营领导。”随后快步走出屋去。
耿喜旺走近郝豹，看着报告上，郝豹签写的‘同意’二字，有些担心地说：“豹子，你这两个字，很可能把沈秀放飞了。”
郝豹淡淡一笑，说：“人家实在要飞，我也没有办法。咱们能留住她的人，可留不住她的心啊！”耿喜旺不解地看着郝豹和赵天顺，不知他俩的话是什么意思。
2
培训班如期开课了，沈秀在这里意外地遇见了畜牧场的战士小郭。下课后，沈秀就找到小郭，问起了萧山岳的近况。小郭告诉她，萧排长是他们畜牧场的标兵排长，还受到师部表彰，大家都夸他不愧是尖刀营出来的人，沈秀也为萧山岳感到骄傲。
小郭告诉沈秀，邱师长曾经征求过萧山岳的意见，要他回龙山尖刀营，他却不同意调回来时，沈秀却不能理解了。她不相信，萧山岳就甘心这样离她而去，她甚至为他这样轻易“变心”而有些气愤。可当小郭告诉沈秀，萧排长在龙山尖刀营有个心爱的姑娘，他为她写了好多诗歌，还准备把他们到北大荒的事情写成长篇小说时，她开始理解他了。
小郭说萧排长还为他心爱的姑娘，做了一个精致的小鹿标本。他还经常对着标本念自己的爱情诗歌，还说要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就会把这只小鹿送给他那心爱的姑娘，郑重表明他的爱情。沈秀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心早已飞到了畜牧排。
沈秀为萧山岳对自己的深情而欣慰，也为自己在萧山岳离去后，一度情绪低落，什么也不想干而羞愧。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革命工作是革命工作，就是个人感情再不顺利，也不会在革命工作上有半点放松，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军人，这才是真正的有志青年啊！沈秀决心学到最好最棒的开拖拉机技术，作为送给心上人萧山岳的礼物。
培训班不仅要学理论课，还要学实践操作。理论课问题不大，沈秀有文化，又有跟耿喜旺学习技术的基础，很快就成为培训班里的学习尖子。好多学员课堂上没有学会，都在下课后找她学习请教。
就是实践操作对沈秀来说有难度。别的不说，只说那股呛鼻子的柴油味儿，她就受不了。她强撑着去加油，可一看到柴油，就哇哇地大吐，吃药也不管用。耿喜旺说，她这是柴油过敏，这样的病人，他以前在学校和部队都见过。实在不行，就只有放弃拖拉机学习。有些人天生喜欢柴油味儿，见拖拉机过来，就赶着闻味呢。
沈秀问：“有没：有办法治这毛病？”
耿喜旺：“有倒：是有。不过太难了，你一个女孩子，我看算了吧。”
沈秀坚持让耿喜旺告诉她什么办法。耿喜旺说：“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就是强制自己，天天泡在柴油味道里，用浸了柴油的毛巾当罩，天天蒙在嘴上。不过要小心，不能中了毒。”沈秀想了想，点点头，说：“我行。”
她把浸了柴油的毛巾围在脖子上，晚上睡觉也蒙在嘴上。甚至还要强地一点一滴地品尝柴油。就这样，终于克服了柴油过敏的毛病。
培训班讲完理论，操作课上来就要驾“铁牛”，那么大个铁家伙，还真把沈秀吓住了。第一次坐驾驶室，踩了油门，黑烟狂吐，却半步也没挪。耿喜旺在旁边大嚷“离合离合”，哐地离合器咬合了，车子猛一下蹿出，险些没把她颠下车来。
沈秀学得相当刻苦，她很少回龙山，连师部表姐那里也很少去，两个月下来，终于成了一名成熟的拖拉机手。毕业典礼上，邱大犁和不少领导来观看驾驶表演，郝豹也赶来观看。沈秀上了崭新的拖拉机，驾驶着拖拉机发动上挡，前进后退，绕行场地的标杆，手法老练，运行自如。
等沈秀下了拖拉机，耿喜旺把结业书发给沈秀，邱大犁等领导热烈鼓掌。郝豹也情不自禁地说：“沈秀，好样的！”沈秀却一摆头发走了，连理也没有理他。
培训班结束，国庆节放假，沈秀决定利用这一假期去看望萧山岳。
她和小郭乘坐的马车来到了畜牧排，下车后，她急不可待地寻找着萧山岳的身影，小郭跳下马车后，先是推开马架子屋门往里看了看，随后对沈秀说：“沈秀嫂子你等着，我去把人给你找回来。”说罢飞快地向畜牧场深处跑去。
沈秀先是看了一眼跑去的小郭，然后向畜牧场前的湖岸边走去。
湖上秀美的景色令沈秀心旷神怡，她站在水边的木台上兴奋地看着。突然她听到马蹄声，转身望去，看到了策马驶来的萧山岳。萧山岳来到沈秀不远处，勒马停下，战马一声嘶鸣，扬起前蹄。
沈秀惊讶而喜悦地看着萧山岳非常潇洒地从马上跃下，疾步向着沈秀跑去，沈秀满怀喜悦，期待地看着跑来的萧山岳。疾步跑来的萧山岳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放慢脚步来到沈秀面前，细细地打量着沈秀。沈秀认真地端详着萧山岳，稍后轻声地说：“小山药蛋子，你变了。”
萧山岳：“变了？”
沈秀说：“黑了，壮了，胡茬也多了！一点也不像个白面书生了。”
萧山岳说：“你也变了。”
沈秀：“是不是也变黑变壮了？”
萧山岳说：“模样没变，还是那么俊俏可爱，是身上的那种气质变了。”
沈秀：“气质？”
萧山岳：“是啊。过去，你身上有股新中国青年的朝气、城市女孩子的娇气、知识分子的傲气、像男孩一样的淘气。现在，又添了一种气质。”
沈秀认真地问：“什么气质？”
萧山岳：“妖气。”
沈秀：“妖气？”
萧山岳：“刚才，我还在想你呢。一眨眼就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我一时都弄不清是真是假了，就好像《聊斋》里的情景一样，一个美丽多情的狐狸精，变成了你最心爱的姑娘，突然就来到了你身边。这不是一种妖气是什么？”
沈秀故作不满地打了萧山岳一拳，说：“你这个山药蛋子，变着法儿骂人！”欲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排部马架前小郭和几个战士傻乎乎乐呵呵地看着他俩，看见沈秀和萧山岳瞅着他们，小郭等人连忙躲进排部马架子内，关上门。
沈秀和萧山岳收回目光，相视一笑，沈秀指点着周围说：“山岳，你们这儿真是太美了！山美，水美，草原美！”
萧山岳：“还有人呢！”
沈秀微笑地看着萧山岳说：“当然，人更美！要早知道畜牧营这么好，我也要求来了！”
萧山岳：“刚接到来畜牧营的调令时，我也想不通呢。心里疙疙瘩瘩的，就像是被人发配充军一样。现在，我倒真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沈秀：“你就不想我啊？”
萧山岳：“你这不是来了吗？”
沈秀：“我给你的信，你收到没有？”
萧山岳：“收到了，每封信我都好好保留着，看过无数遍。”
沈秀：“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回信？”
萧山岳：“你知么。”
沈秀：“我不知道！”
萧山岳：“你应该想到，发往咱们尖刀营的信件，都是先送到营部，我不愿让郝豹哥知道，咱俩一直在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怕他心里不高兴。沈秀，虽然我没有给你回信，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我觉着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沈秀故作不满地打断萧山岳的话，说：“你还有脸说呢。一直不回信也就算了，可连师里征求你的意见，问你愿不愿意回尖刀营，都被你拒绝了。闹得我心里很乱，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萧山岳：“我在我姐那儿留给你的信中，不是把要说的话都说清了吗？”
沈秀：“说清了，也会有变化啊。要不是在培训班里，小郭把你的情况全告诉了我，我这一次还真没有勇气跑这么远来看你呢。山岳，你说，是不是郝营长故意整你，把你调到这里来的？”
萧山岳连忙解释说：“这怎么可能呢！秀秀，你绝不能误会郝营长。他是个好人，是个光明磊落、正派仗义的好人。他是我的老乡、老战友、老领导，也是我最亲最亲的大哥，他绝不会整我！”
沈秀思考着说：“郝营长确实是个好人，按说他……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可是我表姐和姐夫他们说，那次抽调的干部都是下面报上去的……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你这次调离，跟郝营长多少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萧山岳：“秀秀，你别胡乱琢磨。郝豹哥绝不是那样的人！”
沈秀随着萧山岳来到营房，墙壁上贴着几幅黑白的图画，有沈秀的，还有沈秀和小鹿一起的照片。墙壁下的一个木架子上，摆放着小鹿的标本。沈秀轻轻地抚摸着小鹿，随后指着墙上的画像，故作不满地埋怨着说：“你把咱们的小鹿，就摆在这儿，还把人家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显得多张扬，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萧山岳说：“这有什么？”
沈秀道：“让人看到，多不好啊。你在尖刀营时，可不是这样的。”
萧山岳说：“在尖刀营，我是怕郝豹哥心里不高兴，也怕战友们说闲话。”
沈秀道：“那在这儿呢？”
萧山岳说：“在这儿，谁都不认识你，我还怕什么。”
沈秀说：“你又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郭排长和你在一个屋呢。”
萧山岳说：“以前，我也瞒着他，不好意思这么做。画好了，都是偷偷放起来，留着自己一个人欣赏。这两个月，小郭到师里培训，屋里就剩我一个人，我就把这些画贴出来了。省得藏藏掖掖的，麻烦。”
沈秀说：“现在，人家小郭可回来了。”
萧山岳道：“现在，他已经和你认识，我听说他都叫你嫂子了，我还怕他看啊！”
沈秀说：“去你的，又胡说八道！”
萧山岳说：“沈秀，说了你也可能不会相信，自从来到这儿以后，我的心里觉着轻松了好多。”沈秀不满地说：“轻松？什么意思？”
萧山岳连忙解释：“在尖刀营时，我天天想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又不敢和你在一起。我怕郝豹哥不高兴，也怕别的战友说咱们的闲话。沈秀，你想没想过，在咱们尖刀营，好多人都更希望你和郝豹哥结合。”
沈秀有所同感，说：“我看出有这样的苗头。别说在咱们营，就连我姐和我姐夫也有这个意思。”
萧山岳真挚地说：“是啊，郝豹哥在咱们尖刀营威信很高，许多战友都把他当成亲人、大哥看待。都希望郝豹哥能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沈秀，你也许不相信，我敢说，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可是，如果你选择了郝豹哥，我虽然会痛苦万分，但在内心深处，又会为你的选择庆幸，也会为你们两人的结合，给予衷心的祝福。”
沈秀茫然地看着萧山岳。萧山岳见此，微笑着解释说：“这种男人之间的感情，你们女人有时候可能不太理解。”随后，萧山岳从炕头的一个小木箱里拿出几个笔记本，还有一沓小说手稿放在桌上，同时对沈秀说，“你看，这些笔记本里，全是我写给你的诗歌。我还准备把咱们尖刀营的事、郝豹哥的事，还有咱们两人的事，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沈秀认真地翻看着笔记本上的诗歌和刚写了十几页的《北大荒》小说手稿，心情异常地复杂。
3
国庆节，耿喜旺回到了龙山。郝豹本来盼望着沈秀能和耿喜旺，当听耿喜旺说，沈秀跟人到边境畜牧场看望萧山岳去了，心里立时凉了半截。
赵天顺说：“糟糕！沈秀是个个性极强的倔姑娘，这一次，说不定她也会要求调到边境畜牧场呢。”他指责耿喜旺，不该准沈秀的假，让沈秀去边境畜牧场。耿喜旺也为自己没有尽到职责而懊悔不已。
赵天顺说：“如果沈秀这次敢要求调离，不管她是谁的亲戚，营里都要按逃兵处置。”
郝豹心烦地说：“调离尖刀营，不还在北大荒吗，怎么就成了逃兵？咱们别说那个沈秀了，咱们还是抓紧研究，怎样修好拖拉机，怎样抓好秋耕吧！”
这时，郝豹心里可并不轻松，他正为营里的五台旧拖拉机全部趴了窝，急需检修而发愁。听耿喜旺说，这次师部还要再给他们营配几台新拖拉机，那样，成熟的拖拉机手可就太缺少了。尽管耿喜旺能培训，但也需要时间啊。小韩会开拖拉机，可是小韩牺牲了。刚刚培训出来个沈秀，又有可能不回来。如果萧山岳还在尖刀营，沈秀怎么可能离开呢。他埋怨师部也太不会用人了，说萧山岳是个笔杆子、秀才，又不是学畜牧业的，怎么就硬要把他抽调去搞什么畜牧场呢，害得沈秀也不安心在尖刀营工作。
中秋节，郝豹到邱大犁家和连娃子一起过节。他向邱大犁埋怨道：“我们营里现在急需拖拉机手，求师部开恩，马上把萧山岳调回来，好让沈秀也回来。”，邱大犁说：“是你们营里自己打报告要求抽调萧山岳的，现在怎么又埋怨起我们来了。”
郝豹说：“是你们硬要调，我们挡不住才放人的。”
邱大犁说：“你们的推荐报告白纸黑字，现在就在我这里放着，上面还有你们营的公章，怎么成了我们硬要调呢？”
郝豹觉得事有蹊跷，决定回营里找赵天顺和耿喜旺等几个领导问个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