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如果起先对这位“爵士”还没什么概念的话,这唐突的见面让他心中顿时有了种莫名的压力。老者没有看他,只是用手中的乌木手杖点了点姜南面前的位子,示意他上车。姜南微微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上了车。关了车门后他只是直直地坐着,呼吸也变得有些许急促。
黄稚在副驾驶位上转过身来向“爵士”讲述着先前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没有一个字的废话。等到黄稚讲完,“爵士”才缓缓开口,“彼得(PeterJackson)先前已联系过我,晚上是警政厅CWA总部的行动,目标是‘金甲’,不过你们既然露面就也会出现在‘待清除’的行列里。袭击你们的是‘蓝蝠会’。所以你们最近不要去唐人2区,无论是CWA,还是‘蓝蝠会’,沾上了都是麻烦。”
姜南听了这些话,已是一头雾水,而这些在他大脑中大多毫无概念的人物仅仅给他留下了个“麻烦”的印象,而他更急于知道的只是他父亲的去向,或是死是活。
“爵士”止住了话头,黄稚看到姜南的表情,便问道,“伯父,那我们晚上去的那栋房子?”
“前些天,失踪了三年的红桃J被CWA的人抓获了,现在名义上在第一监狱。”爵士缓缓地说道,“所谓的第一监狱,不过就是一个封闭的研究所,不过被关在那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的记录。”
“爵士”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黄稚也听地明白话中的红桃J就是他的爸爸。姜南对父亲的一切他并不了解,只知道他的工作曾经让他很忙,忙地无暇照顾自己。只有三年前的一个雷雨夜带着一身伤的父亲搬到了他被抓的地方,此后便活的小心翼翼,很少有离家很久的时候。
而红桃J的代号,分明指出了他的父亲是这个城市中最强大的地下组织,扑克会的一名干部,至少曾经是干部,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听到“爵士”的最后一句话后,姜南顿时面无血色,虽然呼吸愈发急促,不过没有失态,抖了抖嘴唇却没说出话来。片刻之后,他用双手掩住了面孔,双肩也微微地抖动着。
黄稚的脸色也不好看,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又看着姜南的痛苦,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不幸,来自于仇恨与弱小。姜南,难道你对这一天没有准备吗?”“爵士”斜眼看了一眼姜南后说道。
姜南的肩膀抖动地更加厉害,黄稚见他这样便递了一包纸巾过去。姜南接过至今年,只是紧紧地抓在手中,许久才止住了泪水,“爸爸告诉过我,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不能哭。我必须向他道歉,我没有做到。”
“爵士”淡淡地说道,“你愿意来我的酒吧打工吗?今后你得自己活下去,这个酒吧能暂且能保证你的安全让你成长也能让你赚到学费。”
姜南想了片刻,便答道,“我愿意!”
“你就跟着黄稚,到他的班组里去,其他的事他会同你讲。我还有事,你们可以下车了。”
黄稚听了这话,随即说道,“伯父,你就放心交给我吧。”说完便打开车门下车。姜南道了声谢便也下了车。黑色的轿车慢慢启动,消失在夜色当中。
与“爵士”分别后,黄稚便领着姜南回了学校,酒吧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便到达了学校。路上黄稚向姜南介绍着“爵士”。
“‘爵士’非常了不起,要不是他,唐人3区能这么安定吗?”黄稚的言语中对“爵士”满是溢美之词,“他不仅是‘LonelyBar’的老板,也是3区血族的领袖,和黑手党,警政厅,以及扑克会都有不为人知的联系。听说四十三年前那场动荡发生的时候,这里就是爆炸中心,但事后却反而最有秩序,这也是‘因为’爵士带着人维持了局面。”
姜南听了这些话,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接连问道,“‘爵士’的年纪岂不是很大了?他也是那时候成为血族的吗?”
黄稚听了这些问题,脸上闪过一丝的疑惑,“你没听过这个城市的吸血鬼传闻吗?传说很久以前,统治这片土地的国王身体里也有着血族的血统。血族也作为贵族的一支生活在这里,不过好景不长,安定的局面随着血族人数的增加被打破……最终统制被推翻,血族也几乎被杀戮殆尽,只有极少数留存下来。”
“你是说?”姜南听着黄稚的话,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确定。黄稚瞥了他一眼,“‘爵士’在CWA的代号你知道是什么吗?是,‘德古拉(Dracula)’。他生来就是血族,而我和罗伯特他们,都是那次事件后出现的血族的第二代。爵士身上的有着淡淡的迦南沉的气味,而我这样的只有令人不悦的血腥气。”说着,黄稚无奈地耸耸肩。
姜南这才想那辆轿车中的气味,想必是“爵士”用来掩盖自己身上味道的吧。他这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黄稚身上总有一股古龙水的味道。想着想着,他便举起了袖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却什么都闻不出来。
黄稚“呵呵”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身上我没有闻到过血腥气,只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也许你和‘爵士’一样是天生的血族,又或许是因为你很少喝‘红宝石’的关系。哦,你当然是闻不出来的,你的嗅觉没有那么发达,血族的能力你连百分之一都还不具备。”
说着话,两人已来到了姜南宿舍前的那块草地。这个时候已是深夜,除了零星几个窗前还有着幽暗的灯光,其余都已是静谧一片。黄稚与姜南道别,“酒吧的工作明天晚上九点开始,要准时哟。”
等到黄稚离开,姜南才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三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宿舍中依旧只有钟煦一人,此时已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掉。姜南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床前,一头栽了下去。这几个小时他经历了太多的事,使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无论是身体上或是心理上。恍惚间,他仿佛感到了一丝饥饿感,而对面的钟煦看起来是如此诱人。这一刻,姜南感到牙床都在发痒。
猛然间,他惊醒了过来,用手一摸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沾满了手心。狠狠地摇了摇头,又到洗漱间用冷水冲了许久,这才平静下来。回到床前,看着睡相怪异的钟煦,姜南心中后怕不已。他感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萌芽,而他却并不希望它成长。
“我为什么是这副身体,为什么要每天生活在恐惧中,我为什么会存在这世界上?”姜南在心中问着自己,泪水也夺眶而出。当他感到自己得到了什么时,他便格外害怕失去,尤其这个东西叫做友情,过去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