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四十
我越想就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想哭,一时间悲从中来,我放声大哭起来:“哇呜呜……玉荇我喜欢你啊,你别抛弃我好不好……呜呜,我舍不得你,你要是不理我我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玉荇慌了手脚:“翠儿,你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先不要哭。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为难?”
我抽抽噎噎的看着他:“你,我,我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事你这么难过?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啊。”
我抹了一把泪,又重重的擤了鼻涕,翁声翁气的说:“那不一样啦,你现在是这么说,可是我一说出来,你大概就会吓跑了。”
“不会的。”玉荇温柔的拿手巾来替我擦泪,不象我自己似的动作那么粗鲁,他的手势很轻柔,让我觉得……心里似乎踏实些,暖和些……可是,失落感也更强了,好象要挖走一块很重要的东西似的那么难过。
“……洚满教的人吗?”
我前半句漏听了,光听见后面半句,疑惑的问:“什么教?”
“你总不会是洚满教人吧?”他微笑着说。
“洚满教是什么东西?”
玉荇耐心的解释:“是南疆兴起的一个和朝廷作对的组织,有说法说是创教人是前朝皇室后裔,也有说是蛮族巫觑所创,收聚教徒,行反叛之事,你总不会是洚满教中人吧?就算那样也没有什么,你年纪小,想来肯定也没什么恶迹,脱离它就是了……”
我一脸黑线,赶紧挥手:“打住打住,你扯到哪里去了。我才不是那个什么浇满,不满的呢。我,我的身份……唉,我不知道如何说呢。”
他柔声说:“总不会比洚满教徒更加厉害的身份吧?”
我老实的点头:“比那厉害得多了。”
怎么说那个什么教虽然听起来是个恐怖组织,但是恐怖组织的成员也是人啊,这一点就根本上强过我。
“到底有什么严重呢?”
我咬咬牙:“玉荇,那,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离开我?”
他眼光象一波温暖的山泉水一样,又清澈,又坦率,我低下头,听到他说:“好,我答应你。”
唉,话虽这么说,可是当初许仙还不是被我师傅吓的当场挂掉……
从何说起呢?
我拿起扔在枕边的《大荒奇谭》,有点忐忑的问:“玉荇,这本书你看过没有?”
“呵,这个我少年时就读过,不过没有读完,写的太荒诞不经了一些,有些根本就可以看出是无聊文人的杜撰啊。”
我把书翻开,在其间找到一篇文章,摊开给他看:“喏,这个你读过没有?”
“《玉京子仙缘》啊,好象还有点印象。是说一位蛇仙和书生的姻缘吧?”
嗯,好象人间的野史小说都好这么写,美女妖精一定会看上贫寒书生,又贴人又贴钱,搞得好象是个妖精就******没见过男人一样。
“嗯,玉荇,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妖精鬼怪精魅吗?”
玉荇有些奇怪的看我一眼:“你怎么说起这些来?我小时候……这些事情我是不信的,因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是不是?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唉,一个无神论者。
“但是国师就算是半个修真的人,他倒是说起过,这世上有许多超出我们想象的事情,之所以不为人知,主要是因为各界有各界的法则规矩,所以大多数人才不知道罢了。国师和后来我师傅都说我有仙缘,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缘在何方,仙又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想……既然国师和我师傅都这样说,那么神仙……这世上大抵是有的吧。”
啊,是,我倒把这个忘了,他以前就和我说过来着。
“那个,玉荇,”我还是觉得难于启齿,胸口象是揣着只兔子,不停的突突乱蹦,简直象要跳出胸腔来一样。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眼一闭牙一咬,张口说:
“我不是人,我是妖!”
话说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是横下心来说出口的,可是声音这么响这么尖,屋里又那么静,乍然想起来的声音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呃,这不是关键。
问题是玉荇是什么反应呢?
我很想睁开眼看,但是又怕看。
他是惊骇,是恐惧,是厌恶……还是……
我忍不住拿手盖着脸,但是,指缝又慢慢的张开一线。
呀,正对上玉荇黑亮温柔的眼睛,我赶紧又合上手。
“你这么胆小啊。”他的声音……好象不发抖。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不害怕?
我手在脸上捂的紧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反过来应该害怕的人是我吧?”他声音听起来很轻松,真的不象在紧张恐惧。
他不怕吗?还是他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的手指缝又慢慢张开,玉荇从一边碟子里摸了一个蜜桔过来,不紧不慢的剥开皮,把桔瓣掏出为递给我。他的指尖染上了桔皮里沁出来的有些黄绿色的汁水,指甲很干净整齐。
我犹豫了一下,松开手,接过了桔子。
“你不相信吗?”
玉荇的表情很轻松,甚至有点笑意:“让我怎么相信呢?传说里面的妖魔鬼怪可都是很厉害的,可是你除了武功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了,上次来刺客的时候也是,前几天被人算计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象妖。”
“那个是有原因的。”我嘟一下嘴,咬住一瓣桔子:“那时候我吃了一种药,所以不能随便用法力。”
玉荇笑吟吟的点头:“那现在呢?如果方便的话,证明一下给我看吧。”
我看看他。
真的要……证明吗?
嗯,玉荇是不是真的可以接受?
我的心又不受控制的霍霍的猛跳起来。
也许,也许玉荇不会被我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