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以后您就是他的接班人了!”她的母亲说。
对阿尔弗里兹来说,她这是惟一一次说的理智话。可卡拉什么也不说,但她的双眼闪着晶莹的光芒,嘴边始终都是带着微笑的。总的来说,她每一个动作都是十分惹人喜欢的。她真的很美,她就像是一座女神,有的只是人们对她无尽的称赞。
阿尔费里兹要为她们母女塑一个半身像。他让她们在那儿坐着,自己不断地用他那灵巧的双手来玩弄那堆柔软的泥巴。
“我猜,您一定是为了我们才自己动手的吧,不然,您的帮手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的!”那个女孩的母亲说。
“不是这样的,每一次我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才可以用这堆泥雕成人像啊!”雕像家说。
“不错,无论什么时候,您都让人感到您是那么的认真!”母亲说。这时,他那双沾满了泥巴的双手被卡拉捏了一下。
他让她们知道什么是上帝所创造出来的纯自然的美,让她们清楚没有生命的东西是如何低于有生命的东西,矿物质怎样低于植物,植物又怎样低于动物,动物又怎样低于人。人的思想和美又是用哪种方式让人们了解,作为一个雕塑家又应该怎样做才可以。
静静地在那儿坐着的卡拉,什么也不说,只是偶尔点一下头,但她依然在体会他所说的那些话。
可她的母亲却毫不犹豫地说:“您说的这些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会渐渐体会您所说的这些的。虽然您说的不是很清楚、明白,但我相信,不久我就可以弄清一切的!”
作为一个雕塑家,他没有一刻忘记“美”这一点,这份“美”让他忘记了一切烦恼,让他整个人都臣服在“美”的脚下。卡拉的形体,她那湛蓝的眼睛,她的嘴角,就连她手指的动作都隐藏着“美”。阿尔弗里兹毫不隐瞒地讲着这一切。他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是再明白不过了。他心中有她,脑中有她,时刻都想着她,说着她,所以她也一直把他放在心上、嘴上。
这些事情都是订婚后发生的。如今,他们马上要结婚了。她的身后有一位伴娘紧跟着,结婚礼品也收到了许多,仁慈的牧师在为他们宣读神圣的祝词。
曹瓦尔森穿着便服的半身人像被新娘子的妈妈放在了他们的新房子里的一张桌角上。在她看来,曹瓦尔森也是这婚礼上不可缺少的客人。人们在一块尽兴地唱歌、喝酒,不仅场面大又热闹,而且新娘新郎又是才子佳人。正如一个神话故事中的一首歌中唱到:“伽拉茜终于嫁给了她的皮格马利翁!”她的母亲说。
第二天的太阳刚刚升起来了,这两个年轻夫妇就一起到哥本哈根去了。他们要在那里买栋房子,装修一下,在那儿居住。可那个寡妇也到了他们那里,说要照顾他们,给他们做管家。卡拉还是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美妙的!那所房子里住着他们三个人。如今的阿尔弗里兹的生活环境,就像是一个在鹅圈里的主教。外表的美丽让他忘记了一切。他买了一个封闭的笼子,但却对笼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无所知。这真是他的一生中,他的爱情生活中最可悲的事情!也许有一天封闭笼子的围布被撕碎了,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准会想退掉这些东西,但他可以吗?在他所交往的这个社会圈子里,如果当你出席某个晚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请柬,门卫不让你进去时,你不是认为很丢人吗?更令人忍受不了的是,当你被别人敬重得五体投地时,你的妻子和你妻子的母亲却又在说着被人嘲笑的话,而你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这时新婚夫妇常常恩爱地拉着对方的手坐在一起。他总是在说,而她却是长期保持沉默。即使说几个字也是像闹钟一样,有时间限制的。惟有她的好朋友苏菲亚来访时,这一切才显得好一些。
好友苏菲亚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女孩。美丽的卡拉说她有点驼背,但是她的这个缺点却似乎只有卡拉才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心地善良、懂得理解别人的女孩,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是这个家中的危机者。她的到来,让这个古怪的家庭有了正常人家中该有的欢快。每个人都清楚这些,而且也想得到这些。所以,为了轻松轻松,老寡妇也和年轻夫妇一起去意大利旅行了。
“噢,天哪!终于又回到自己家里!”一年过后,三个人从意大利再一次回到这里时说道。
“旅行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不仅累,而且还让人有些心烦!噢!你们不要怪我这么说,虽然我能够和你们在一起,但我还是认为这样做很没有意义,而且开销又那么多,真的太多了!全部画廊都要去看,全部东西也想去看!可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回到家里人们问你都见过什么玩意时,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以前有些去过的人总是说,那些东西是多么多么的美,可又美在哪儿呢?什么我们没见过呢?我真是不想再看了,我再看我都要成圣母了!”
“那儿吃的真是太差了!”卡拉说。
“想喝一碗好喝的肉汤都喝不到。他们的手艺真是太糟了!”母亲说。
旅行中的奔波,使虚弱的卡拉累坏了,很久她都没有好起来,这是最令人难过的一件事。苏菲亚这颗快乐的种子来到了他们身边,一直陪着卡拉,大家都认为这样非常好。
“我必须相信,苏菲亚的确是一个既会管理家,又懂得艺术的女孩子。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又老实可靠,手脚利落,当卡拉病在床上,身体日益支持不下去时,苏菲亚的优点更是显得突出。”母亲说。
假如笼子真是一件上等物品的话,那它就不怕任何的摧残,不然就会化成千万块碎片,就像卡拉那样永远也拼不起来了。
“卡拉是多么典型的完美啊!她的美是天下任何一个人所不能比的,人间最真正的‘美’就应该是卡拉这样的。”母亲说。
阿尔弗里兹和她的母亲都伤心地哭了,他们身上都是庄重的黑丧服。她的母亲穿的这件黑丧服是她穿得最好看的一件,所以,她一直把这套衣服穿在身上。女儿的死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伤心,可是偏偏旧伤没好,新伤又来了。阿尔弗里兹再一次结婚了。而且,他要的是那个一点也不能和卡拉比的苏菲亚。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先是娶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又娶了一个丑八怪。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把卡拉忘了。男人真是不可靠啊,说变心就变心!还好我那死去的丈夫不会是这样!”
“伽拉茜嫁给了皮格马利翁!不错,这是我结婚时,人们为我们唱出来的歌!我和卡拉之间,完全是因为我的手臂能获得美丽的塑像,才会有卡拉这个美丽的女神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上帝让我有了一位匹配的妻子。”阿尔弗里兹说,“但是,在我遭受不幸的时候,上帝又送来了一位天使,一个可以和我分享一切快乐、痛苦的天使,她让我真正感到什么是生活,什么叫作振作。那个天使就是——苏菲亚。你虽然没有卡拉那美丽的外形,水晶般的眼睛,但你的一切,却是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心灵的美才是最可贵的!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我以前追求的雕塑风格不过是一种外在的东西,而你却让我知道了真正该追求的应该是它内部的思想。我可怜的卡拉,也许这就是我们今生的缘份吧!也许以后在天国相见时,我们大概都要认不出彼此了。”
“您不应该这样说。”苏菲亚说,“这不是您应该说的话!在神圣的天国里,人与人之间是不可以结婚的。不过,在那个地方,人与人之间因互相关怀而走到一起。在那个地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可以表现出来,让人们感到世界是多么的高尚。她的灵魂也许比我完美多了。而到那时候,也许你又会和初次恋爱那样,再次称赞她,你真是漂亮啊!你真是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