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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

第一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说起自己的婆婆。她是一个离婚的女人,虽然离婚了,可婆婆依然忘不掉她,总是记得她的生日,还知道她爱吃豆沙包,做了豆沙包会给她送来,不管天多冷多热。她离婚后一直叫婆婆阿姨,当有一次看到婆婆穿过人群喊着她的名字递给她一包腊肉时,她说自己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那天,她叫了婆婆一声妈,离婚了,婆婆还是她的妈。

在场的六个人全流泪了,这样的婆媳情,的确让人感动。

第二个人是个男人,他说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一个人在北京混,没车没房,为了买房,父母把一生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即使这样还不够,于是父母来给他排号,搭了个帐篷,为了让儿子能买得起便宜些的经济适用房!寒冬腊月啊,父母轮换着给他排队,他在有中央空调的屋子待着。房子买到后,父母全得了风湿。说完,他的眼角湿了。

大家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又是一饮而尽。

第三个是我,我讲了自己的母亲。有一次我和老公吵架,半夜里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天正下大雪,我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只知道我受了委屈,要找母亲为我讨个公道。母亲来了,看到我们给我们一人一顿骂,主要是骂我,老公低下头道歉。母亲见我们和好就走了,我们小夫妻很快就亲亲热热睡觉去了。早晨起来去买早点,却发现母亲躺在一楼冰凉的石椅上!母亲有高血压心脏病,而我这做女儿的……我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女友递给我纸巾,她也哭了。有人提议在母亲节给母亲买康乃馨,有人让我给母亲道歉。母亲要的哪里是我的道歉,母亲要的只是女儿的幸福。

第四个说他们单位的一个同事。平时,他们根本就合不来,甚至不说话。因为彼此都是年轻人,所以有竞争,免不了你踩我我踩你,明争暗斗的局面持续好几年了。后来他们单位组织旅游,可以带家属,在玩漂流的时候他们在一个竹筏上。结果到河中间的时候竹筏翻了,他的妻女都不习水性,而同事的妻子也不会水。让他震撼的是,同事第一个救起的人居然是他的女儿!他以为同事会救自己的妻子的,但同事说,当时哪管得了那么多,逮着谁就是谁了!说着,他有些哽咽,他说,你说这算不算感动人的事情?

所有的人再一次一饮而尽。

第五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还没有结婚,在一家报社工作,她常常会加夜班,所以,晚上回家时总是害怕。终于有一天,她被一个坏人盯上了,那个男人始终跟着她。她的包里有钱有手机有各种证件,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安全,她是一个美丽的上进的女孩子,此时若遇到歹徒……她不敢想下去了,她也听说过,这条小巷不安全,男朋友要来接她,她怕耽误他第二天上班,于是总是说,不需要,没事的。结果,她遇到了坏人,她知道他是坏人。那时,她拿不准是跑还是不跑。跑,无异于自杀式行为,到底还是会被人逮住;不跑,她等于一块猎物等待狼吃。在转过身面对的一刹那,她叫了一声大哥,她说,大哥,我害怕,请你把我送出这个巷子吧,这巷子经常有坏人,我一看你就不是坏人。这是她最好的计策了,她想用自己的脆弱换取他那人性中的善良。结果她成功了,他陪她走完了小巷,然后说了再见。她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善,哪怕是最坏的人,关键是怎么把他的善激发出来。

不错不错,大家说,很感人。于是再喝。

最后讲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他是行政干部,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扛着袋大米带着一百块钱去慰问。那时他好像是上帝一样,去最贫困的乡村,然后转几圈,录个像回来,这种镜头,大家看多了。但这次不一样。他刚刚从那个贫困县回来。照样带着钱拉着一车大米。还是按照往年那么送,其中有一户,让他当时就哭了。一家五口,男人中风了;大儿子在媳妇跑了以后就疯了,留下一个七岁的孙子给老太太;小儿子出外打工受了重伤,再也起不来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全在几亩薄地。给老太太送米面的时候,她说,老让党惦记着,别给我们送了,我们还有呢。他打开了她家的盆,那里面只有不到二十斤白面。她说,这是我们过年包饺子吃的面,肉也割了。他又去看了肉,不到二斤肉。还有鞭炮,她欣喜地说着,给小孙子买的,看。是一小挂小红鞭,小孙子抱着,舍不得撒手。这就是春节所有的东西了?他想起自己家,鱼和肉冰箱里都挤不下了,妻子去大超市买的全是净菜,儿子的鞭炮堆成了小山,新衣服有七八套。而她的小孙子,还穿着有补丁的衣服。他掏出二百块钱,本来是一百的,但他自己搭上了一百。她拒绝着,不,不要,有钱呢,给更穷的人家吧。你有多少钱?她跑到里屋,掀开炕席,底下,全是一毛两毛的钱,最大的才五块,加起来不过十几块钱!那是她拾破烂换来的钱。过得去,她脸上带着微笑说,好像她在过着幸福的日子。他的眼圈儿一下子红了!这就是咱中国的老百姓,这就是中国的农民,他们永远最善良最贫穷却给人最深的感动!作为一个官员,他第一次在老百姓面前哭了。放下二百块钱,他站在院子外面对工作人员说,感动人心啊!

他讲的时候,所有的人,泪流满面。

是的,所有的感动都缘于心灵深处的震撼,所有的感动都来自灵魂深处。没有真情,哪儿来的感动?没有生活中这些善良的心善良的人,怎么会让我们泪流满面?不要说我们太爱流泪,因为,每一个感动都是对生活的感恩,都足以让我们洒下一捧感动之泪。

一个惯盗的温馨冬夜

文/慕诗

黑夜笼罩着荒原,小车在漫天风雪中向远方疾驶而去。

傍晚,暴风雪已开始弥漫整个荒原。远远走来的男人衣衫单薄,在荒野里艰难地沿泥泞小路前行。看见前方小屋透出的光亮,他并不特别兴奋。前一天,他曾在沿途三个小镇请求过借宿,可主人一看到他的样子,要么找借口推托,要么连门都不打开。

男人叩了几下门。片刻,一个年轻妇人开门。她有些惊讶地问:“是托马斯医生吗?我是和你通电话的斯丹妮太太,这么大的风雪,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女人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试探着在空中摸索。男人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盲女,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斯丹妮太太领他走到楼上的卧室,里面的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婴儿,面颊呈现出病态的绯红。从所有这些迹象,男人判定屋子里除了斯丹妮太太和这个婴儿,再没有其他人了。他心里有了个念头:太好了,也许我有机会干点什么。

当然,男人还记得斯丹妮太太对自己的称呼,便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他尽量放缓语气说:“孩子是有些发烧,不过没关系,我来想想办法。”说话时,他的眼睛扫视到堆在茶几上的几瓶消毒酒精和药棉。

起初,男人只打算用酒精搽拭孩子身体糊弄几下。然而,被男人粗糙的手触摸到的孩子忽然睁了一下眼睛,看见陌生的脸,竟然没有惊怕,反而甜甜地朝他笑了笑。斯丹妮太太说道:“她父亲是中学校长,为救两个溺水的学生死了。”男人脱口而出:“小家伙笑得真可爱。”

斯丹妮太太很自豪地应道:“她父亲在世时说那是天使的笑容。”听了这话,男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仔细地搽孩子柔软的身体。大概闻到了酒精的气味,她问:“怎么?不给孩子打针吗?”

男人张了张嘴,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解释说:“孩子太小,这种方法要温和些。”酒精的退热作用很快就表现出来,孩子不再那么烫,甚至还吃了一点牛奶。斯丹妮太太开心极了,她摸索着下楼到厨房准备犒劳医生。

男人开始迅速地满屋子搜索,终于,在楼下小客厅壁柜顶的一只漆盒里找到一卷钞票。如果按他从前的习惯,一定会尽收囊中。这次不知为什么,拿钞票的瞬间他想起斯丹妮太太的小婴儿,迟疑片刻,把几张小面额钞票还回盒子里。

男人准备翻壁柜下边的一个抽屉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他吓了一跳,刚想躲开,斯丹妮太太已经走进来。她背对着男人,语气依旧很和蔼:“谢谢您惦记孩子的病。什么……请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和孩子的。”

男人退出去的时候碰倒一把椅子。响声惊动了斯丹妮太太,她立刻顺着声音转过身,热情地说:“啊,托马斯医生,晚餐就快好了。”男人听了,马上说:“不用麻烦了。”斯丹妮太太摇头道:“这么大的雪,你根本走不了啊。”

这时,男人忽然望见窗外后院的车库,眼睛立刻一亮。他急忙问:“呃,太太,如果你家里有车的话,或许我能赶回去——要知道,还有别的病人在等着我。”斯丹妮太太恍然微笑起来,说:“我差点忘了,我丈夫有一辆车,不知还能不能开。”男人喜出望外,凭他的本事,把车摆弄好是不成问题的。就在男人准备走的时候,斯丹妮太太在身后叫住他,说:“请等等,即便不吃晚餐,我也不能不付你的出诊费。”她一边说一边摸向放钱盒的壁柜。男人手疾眼快地冲过去,拦在斯丹妮太太面前说:“不必了,太太,我,我只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斯丹妮太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男人的坚持。她稍微想了想,伸手拉开壁柜的抽屉,拿出一样东西说:“那好吧,但我要送你一样小纪念品——它是我丈夫的遗物。”

斯丹妮太太边说边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领带夹,看质地应该是纯银,而且镶有美丽的珐琅绘花边。男人知道那应该还值一点钱,而且他能顺理成章地拿走。可是,他舔了舔嘴唇道:“不,我不能拿属于你丈夫的东西,它太珍贵了。”斯丹妮太太笑道:“我丈夫曾经是个浪子,在所有人都对他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个中学老师送给他这个领带夹。并说要求的惟一回报就是——自己把东西送给一个好人。”

男人听得出斯丹妮太太话里的意思。“你,对我起了疑心,是吗?”斯丹妮太太回答:“刚才朋友打电话来,说托马斯医生早上在出诊的路上摔断了腿。”男人奇怪地问:“既然知道一切,你还送我领带夹?”斯丹妮太太说:“从你照顾孩子的举止上,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

男人的鼻子酸了酸,他坦白说:“我是个才出狱的惯偷,很多人都对我充满厌恶和鄙视。只有你的孩子对我微笑,你对我毫无戒备。”斯丹妮太太安静地听罢,拉过男人的手,将领带夹塞过去说:“好吧,那我就把它送给一个重新开始做好人的人。”

这一次,男人没有推辞,他将领带夹放进贴身的口袋,然后对斯丹妮太太说:“赶紧把孩子包裹好,我开车送你们去最近的村子找医生——酒精退热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黑夜笼罩着荒原,小车在漫天风雪中向远方疾驶而去。在这个最寒冷的季节里,有一种温馨的情愫正在那男人心中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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