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姆生
事件背景
肯努特·汉姆生生于1859年,卒于1952年。挪威著名作家。1890年汉姆生以小说《饥饿》一举成名,出版于1917年的《大地的成长》三部曲是汉姆生创作的高峰,他因此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本文是汉姆生在诺贝尔文学奖授奖式上所作的演说。在这样隆重的、这样叫人不知所措的盛大场合,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觉得我已经飘飘然起来了,走在空中,我的头在旋转。这个时候叫我从容自处,真是不易。今天,荣誉与财富都堆积在我身上,虽然我自己还是我自己,但是,就在一分钟以前听到我的祖国的国歌在大厅里回绕,我真的被这对我国家的致敬卷得脚不着地了。
说起来可能是好的,这不是我第一次卷得脚不着地。在我那被祝福的年轻时代,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哪个年轻人的生命中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呢?每个人都有过的,那唯一觉得这种感觉陌生的,是那些年纪轻轻却已变成了保守派的人,他们生下来就老了,他们不懂得什么叫两脚离地。对年轻人来说,没有比这种过于早熟的精明与冷漠更坏的命运了。天知道,在成年以后,仍旧会有许多被卷得两脚离地的机会。这又怎么样呢?我们还是我们,而这一切对我们都是好的!
不过,在这种群英荟萃的集会上,我可不能再沉醉在自己这闭门造车的智慧中了,尤其是下一位接受颁奖的人是科学界的代表。我会马上坐下,但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被你们仁慈地拣选出来,从上千的人中拣选出来,用桂冠加冕!我代表我的国家,感谢瑞典文学院和所有的瑞典人,感谢你们颁布给我这份荣誉。就我个人来说,我在这样沉重的荣誉下俯首,但我同样为你们的学院认为我的肩膀足以承担这重担而感到骄傲。
刚才一位杰出的演说家说我有自己的写作方式,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够自诩的了,此外再没有别的。不过,每个人都会对我有所教益,而又有谁不会从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学到一点什么呢?而使我受益最深的,是瑞典的诗,尤其是上一代的抒情诗。如果我对文学名著能更熟稔一些的话,那我就可以无止境地引用和借鉴。我承认我作品中的那些经你们慷慨发现的长处就是从那里受益而来的。然而,这些如果出自像我这样的人,会变成只是空洞的名词,浅薄的声音,而没有沉厚的低音能支持。我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没有那个力量这样做了。
不,现在,在这灯火辉煌中,在这杰出的与会人士面前,我真愿意做的是向各位抛撒礼物,抛撒花朵与诗歌——再度年轻,再度乘风破浪。在这杰出的场合,这个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上,这是我希望做的。我不敢做,因为我逃不了被嘲笑。今天,财富与荣誉都挥洒在我身上,但有一项礼物却是缺少的,那却是最重要的一项,最攸关的一项——那就是青春。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老得记不起它来的。我们这些已经老了的人向后退回一步,并用尊严与优美退这一步。我认为这是适当的。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但是,我向瑞典的年轻人举杯,向全世界的年轻人举杯,向世界中一切的青春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