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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朱子家训(2)

养子方知父母恩。

常将有日思无日,

莫把无时当有时。

时来风送滕王阁21,

运去雷轰荐福碑22。

入门休问荣枯事,

观看容颜便得知。

官清书吏瘦,神灵庙祝23肥。

息却雷霆之怒,

罢却虎狼之威。

饶人算之本,输人算之机24。

好言难得,恶语易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25。

道吾好者是吾贼,

道吾恶者是吾师。

路逢侠客须呈剑,

不是才人莫献诗。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择其善者而从之,

其不善者而改之。

欲昌和顺须为善,

要振家声在读书。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人有善愿,天必佑之。

莫饮卯时26酒,昏昏醉倒酉;

莫骂酉时27妻,一夜受孤凄。

种麻得麻,种豆得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见官莫向前,做客莫在后。

宁添一斗,莫添一口。

螳螂捕蝉,

岂知黄雀在后。

不求金玉重重贵,

但愿儿孙个个贤。

一日夫妻,百世姻缘。

百世修来同船渡,

千世修来共枕眠。

杀人一万,自损三千;

伤人一语,利如刀割。

枯木逢春犹再发,

人无两度再少年。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将相顶头堪走马,

公侯肚内好撑船。

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

世上若要人情好,

赊去物件不取钱。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击石原有火,不击乃无烟。

为学始知道,不学亦枉然。

莫笑他人老,终须还到老。

和得邻里好,犹如拾片宝。

但能依本分,终须无烦恼。

大家做事寻常,

小家做事慌张。

大家礼义教子弟,

小家凶恶训儿郎。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贞妇爱色,纳之以礼。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日子未到。

万恶淫为首,百行孝当先。

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

一人道虚,千人传实。

凡事要好,须问三老28。

若争小利,便失大道。

家中不和邻里欺,

邻里不和说是非。

年年防饥,夜夜防盗。

好学者如禾如稻,

不好学者如蒿如草。

遇饮酒时须饮酒,

得高歌处且高歌。

因风吹火,用力不多。

不因渔父引,怎得见波涛。

无求到处人情好,

不饮任他酒价高。

知事少时烦恼少,

识人多处是非多。

世间好语书说尽,

天下名山僧占多。

入山不怕伤人虎,

只怕人情两面刀。

强中更有强中手,

恶人终受恶人磨。

会使不在家豪富,

风流不在着衣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天时不如地利,

地利不如人和。

黄金未为贵,安乐值钱多。

为善最乐,为恶难逃。

羊有跪乳之恩,

鸦有反哺之义。

孝顺还生孝顺子,

忤逆还生忤逆儿,

不信但看檐前水,

点点滴滴在旧窝池。

隐恶扬善,执其两端。

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

人生知足何时足,

到老偷闲且是闲。

但有绿杨堪系马,

处处有路通长安。

既堕釜甑,反顾何益。

反覆之水,收之实难。

见者易,学者难。

莫将容易得,但作等闲看。

用心计较般般错,

退步思量事事宽。

道路各别,养家一般。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知音说与知音听,

不是知音莫与弹。

点石化为金,人心犹未足。

信了肚,卖了屋。

他人睨睨,不涉你目;

他人碌碌,不涉你足。

谁人不爱子孙贤,

谁人不爱千钟粟,

奈五行29,

不是这般题目。

莫把真心空计较,

儿孙自有儿孙福。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世上最难得者兄弟。

与人不和,劝人养鹅30;

与人不睦,劝人架屋31。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交僧道,便是好人。

河狭水激,人急计生。

明知山有虎,莫向虎山行。

路不铲不平,事不为不成。

人不劝不善,钟不敲不鸣。

无钱方断酒,临老始看经。

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

堂上二老是活佛,

何用灵山朝世尊32。

万事劝人休瞒昧,

举头三尺有神明33。

但存方寸土,留与子孙耕。

灭却心头火,剔起佛前灯34。

惺惺35常不足,蒙蒙36作公卿。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

兄弟相害,不如友生。

合理可作,小利莫争。

牡丹花好空入目,

枣花虽小结实成。

随分耕锄收地利,

他时饱暖谢苍天。

得忍且忍,得耐且耐,

不忍不耐,小事成大。

相论逞英豪,家计渐渐消。

贤妇令夫贵,恶妇令夫败。

一人有庆,兆37民咸赖。

人老心不老,人穷志不穷。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乍富不知新受用,

乍贫难改旧家风。

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屋漏更遭连夜雨,

行船又遇打头风。

笋因落箨38方成竹,

鱼为奔波始化龙。

曾记少年骑竹马,

看看又是白头翁。

礼义生于富足,

盗贼出于赌博。

天上众星皆拱北,

世间无水不朝东。

君子安贫,达人知命。

良药苦口利于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

顺天者存,逆天者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夫妻相和好,琴瑟与笙簧。

善必寿考,恶必早亡。

爽口食多偏作病,

快心事过恐生殃。

富贵定要依本分,

贫穷不必再思量。

画水无风空作浪,

绣花虽好不闻香。

贪他一斗米,失却半年粮;

争他一脚豚,反失一肘羊。

龙归晚洞云犹湿,

鹿过春山草木香。

平生只会说人短,

何不回头把己量。

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39。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自家心里急,他人不知忙。

贫无达士将金赠,

病有高人说药方。

触来莫与竞,事过心清凉40。

秋至满山多秀色,

春来无处不花香。

凡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

清清之水为土所防,

济济之士为酒所伤。

蒿草之下还有兰香,

茅茨之屋或有侯王。

无限朱门生饿殍,

几多白屋出公卿41。

醉后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万事皆已定,浮生空自忙。

千里送毫毛,礼轻仁义重。

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

架上碗儿轮流转,

媳妇自有做婆时。

人生一世,如驹过隙42。

良田万顷,日食一升;

大厦千间,夜眠八尺。

千经万典,孝悌为先。

一字入公门,九牛拖不出。

八字衙门向南开,

有理无钱莫进来。

富从升合起,贫因不算来43。

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

人间私语,天闻若雷;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44。

一毫之恶,劝人莫作;

一毫之善,与人方便。

欺人是祸,饶人是福;

天眼昭昭,报应甚速。

圣贤言语,神钦鬼服。

人各有心,心各有见。

口说不如身逢,

耳闻不如眼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娇。

利刀割体疮犹合,

恶语伤人恨不消。

有才堪出众,无衣懒出门。

公道世间唯白发,

贵人头上不曾饶。

为官须作相,及第必争先。

苗从地发,树由枝分。

父子亲而家不退,

兄弟和而家不分。

官有公法,民有私约。

闲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

幸生太平无事日,

恐防年老不多时。

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

池塘积水须防旱,

田土深耕足养家。

根深不怕风摇动,

树正何愁月影斜。

学在一人之下,

用在万人之上。

一字为师,终身如父。

忘恩负义,禽兽之徒。

劝君莫将油炒菜,

留与儿孙夜读书。

书中自有千钟粟,

书中自有颜如玉。

莫怨天来莫怨人,

五行八字命生成。

莫怨自己穷,

穷要穷得干净;

莫羡他人富,

富要富得清高。

别人骑马我骑驴,

仔细思量我不如,

待我回头看,还有挑脚汉。

路上有饥人,家中有剩饭。

积德与儿孙,要广行方便。

作善鬼神钦,作恶遭天遣。

积钱积谷不如积德,

买田买地不如买书。

一日春工十日粮,

十日春工半年粮。

疏懒人没吃,勤俭粮满仓。

人亲财不亲,财利要分清。

十分伶俐使七分,

常留三分与儿孙,

若要十分都使尽,

远在儿孙近在身。

君子乐得做君子,

小人枉自做小人。

好学者则庶民之子为公卿,

不好学者则公卿之子为庶民。

惜钱莫教子,护短莫从师。

记得旧文章,便是新举子。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但求心无愧,不怕有后灾。

只有和气去迎人,

那有相打得太平。

忠厚自有忠厚报,

豪强一定受官刑。

人到公门正好修,

留些阴德在后头。

为人何必争高下,

一旦无命万事休。

山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

白水变酒卖,还嫌猪无糟。

贫寒休要怨,富贵不须骄。

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

奉劝君子,各宜守己,

只此呈示,万无一失。

【注释】

①白云出岫本无心:岫,峰峦,山谷。行云流水,自由自在,下滩就低,飘忽出岫,原于自然之性,并没有什么目的。

②“两人……堪买针”句:只要两人齐心合力,那么任何事都可以办得到,如果离心离德,那就一事无成。

③“莺花……枉度春”句:黄莺鲜花还怕春光消逝,我们怎能让青春虚度。

④黄金无假,阿魏无真:黄金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而阿魏这种药却没有真正正宗的。阿魏,药名,本出自天竺、波斯等地,传入我国后江浙多种之,断其树枝,汁出如饴,纳其汁于竹筒中,日久坚凝,即成阿魏。

⑤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不要相信那些吹嘘自己正直的人,更要防备那些自我标榜仁义的人。

⑥寅:古代以地支记时,寅时等于现在凌晨三时至五时。

⑦守口如瓶防意如城:紧闭着嘴不乱说如同瓶口加盖,遏止私欲、自我要求严格如守城防敌。

⑧再三须重事,第一莫欺心:凡事都不能掉以轻心,但首要的是不要欺骗自己。

⑨虎生犹可近,人毒不堪亲:活的老虎还可以接近,但狠毒的人千万不要去亲近。

⑩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襟裾,人穿的衣服,这里指人。一个人如果不通古今知识,那么就和牛马没有什么两样了。

11丈夫:男子的通称,这里指有气节有作为的人。

12美酒酿成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酿造美酒是因为乐于接待客人,黄金用完是因为购买书籍。

13浮屠:佛教建筑形式,即现在所说的塔,梵语“窣堵坡”,又称浮屠、浮图。这种建筑最初为供奉佛骨之用,后来也用于供奉佛像、收藏佛经或保存僧人遗体。

14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比喻不相干的东西牵累受祸。

15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古人认为福为祸所依,祸为福所伏。庭院里长出了象征祥瑞的草,本来是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可能会有一场灾难,所以说有好事还不如没有。

16会说说都是,不会说无礼:会说话的人所说的话都是有礼貌的,不会说话的人所说的话都是没有礼貌的。

17若登高必自卑,若涉远必自迩:如果想登上高山,一定要从最低的地方起步;如果要走远路,一定要从最近的一步走起。卑,低处。迩,近处。

18惜花须检点,爱月不梳头:爱惜鲜花须约束自己的行为,不攀折花枝;爱惜月亮不能把它作为镜子去梳头。

19龙虎榜:唐贞观八年(634年),欧阳詹与韩愈等人于陆贽榜联第,詹等皆有文名,时称龙虎榜。后来因此指会试中选如登龙虎榜。

20凤凰池:原指禁中池沼,魏晋时称中书省为凤凰池,权重在尚书上,唐制,宰相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诗文中多以凤凰池指宰相。

21滕王阁:旧址在江西新建县西章江门上,唐咸亨二年(671年),州牧宴僚属于阁上,王勃省父适过此地,参加宴会,作《滕王阁序》,从此扬名天下。

22荐福碑:相传宋朝范仲淹镇守鄱阳时,有一书生献诗,说自己一生贫寒,无人可比,范仲淹见其字秀,叫他去临摹荐福寺之碑文,可售高价。当夜,有雷击碎荐福碑。

23庙祝:庙中管理香火的人。

24饶人算之本,输人算之机:饶恕别人是考虑问题的根本,承认不如别人是考虑问题的关键。

25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句话说出了口,就是套上四匹马拉的车也难追上。

26卯时:上午五时至七时。

27酉时:下午五时至七时。

28三老:秦置乡三老。汉并置县三老、郡三老,帮助县令、丞、尉推行政令。《汉书·百官公卿表》:“十亭一乡,乡有三老。”

29五行:我国古代所说的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但迷信的人则用这五种物质的相生相克来推算人的命运。

30与人不和,劝人养鹅:如果与别人不和气,建议你不妨养一群鹅,你就知道争吵的烦恼。

31与人不睦,劝人架屋:如果与别人不和睦,建议你不妨盖一下房屋,你就知道协作的重要。

32堂上二老是活佛,何用灵小朝世尊:家中的父母亲就是活神仙,何必花力气跑到深山朝拜那些泥菩萨。

33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劝人做事不要隐瞒真情,其实你头顶上就有神灵看着你。

34灭却心头火,剔起佛前灯:熄灭心里头的邪欲恶念,点起神像前的灯,修养善心。

35惺惺:聪明人。《水浒全传》第十九回:“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

36蒙蒙:昏暗不明的样子。班固《幽通赋》:“心蒙蒙犹未察。”

37兆:古代百万或万亿为兆,通常表示极多。

38箨:竹笋一层一层的外皮。

39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看见好的要仿效学习,唯恐自己跟不上,看见坏的要避之唯恐不及,就像把手伸进开水里一样。汤,开水,热水。

40触来莫与竞,事过心清凉:如果有人触犯自己不要与他一争高低,事情过去后心情自然就平静了。

41无限朱门生饿殍,几多白屋出公卿: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家会有饿死的人,很多平民的家庭里培养出公卿。朱门,以朱红色所漆之门,古代帝王赐给有功大臣或诸侯的九种物品之一,后因此指豪门权贵。饿殍,饿死的人。白屋,古代贫民的房屋不施彩绘,所以称之为白屋。公卿,指官员。

42如驹过隙:驹,小马。隙,壁隙。比喻光阴迅速。

43富从升合起,贫因不算来:富裕植根于一升一合的精打细算、节约积攒,贫穷则是由不加考虑、随意挥霍所致。

44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在暗室中做的亏心事,神灵的眼睛像闪电一样看得很清楚。训蒙增广改本【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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