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我和老板结了账,虽然被七扣八扣,可毕竟还落了一些,握着那薄薄的几张钞票,我欣喜异常……我是一个人走的,父亲帮我捆好了行李,再三叮嘱路上要小心。甚至还有些可笑地托付一位旅客要他帮忙照顾我:“孩子是第一次出门,您多费点心,照顾照顾她,多谢啦!”“本来我和你妈也想到你的学校去看看,可我们都老啦,路上会受不了折腾,你就一个人去吧!”我没有戳穿父亲的谎言,我的学费还是他费尽口舌才从亲戚那里凑来的。
车要开了,我从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掏出一条“红塔山”,拆开递给父亲一支。“爸,这是我给您买的。”父亲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给打懵了,愣了老半天才颤巍巍地接过去,放在鼻端深深地嗅了嗅。一时间竟然老泪纵横:“好好……”转过身去,咳嗽了几声,“我把烟戒了,我还想多活几年等你毕业哩!”说着,把那些烟小心地揣进怀里。
走了很远了,我看见父亲还在那里挥着袖子擦眼泪……这一幕,连同心酸,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无论这一生我将离父亲多远,那份爱都会和我如影相随。
叫出第一声“爸爸”
文/清水之音
生活中总会有很多无奈和不理解,但是真正的爱却永远都不需要对方的解释,因为爱是共通的,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我刚懂事的时候,曾经见过父亲的照片。那时候只是在外婆的口中得知,父亲不要我和妈妈了,小小年纪的我便充满了对他的仇恨。进而把唯一的一张一寸的照片撕掉,我还被外婆打了一巴掌。我满腹委屈但仍倔强地说:“就撕就撕。”那时候我的姨父就说:“这孩子是个主意正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是我和外婆回到家乡,那时候好像也只有五六岁。父亲和另一个女人还领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我只记得我坐在外婆的怀里。当时父亲往我手里塞了一些钱,我随手就扔到了地上。其他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当我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我已经在家乡早早地工作了。他偶尔会去单位看我,我也只是匆匆见他一面,然后冷冷地问:
“有事吗?没事我上去工作了,很忙。”
“没事,就来看看你!”
“那我走了。”
也许是我对他的态度让他难以接受,父亲想让我了解得更多些,于是写下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说了一些当初离开我和妈妈的原因,其中提到了外婆不好的地方。外婆得知后暴跳如雷,让我再也不要理这个父亲。后来通过同事手中又转来一封信。所谓的信其实不过是一篇作文,那篇作文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所写,题目是“我的姐姐”。几十年来我只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作文的内容当时确实打动了我,而我现在只记得唯一的一句。他说:“姐姐,原谅父亲吧,他其实很想很想你……”
没多久我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我的北漂生活,当外婆去世后我彻底感觉成了孤儿。
一次心情郁闷到了极点,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是我。”
“音儿啊,是你吗?你在哪?你还好吗?外婆还好吗?”
我忽然咆哮了起来:“好?我好什么?我怎么会好?外婆她已经不在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当时为何不负责地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养,却养了别人的女儿。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恨你恨你!!!”
电话被我甩到了一边,开始号啕大哭起来。而电话那边的父亲,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渐渐地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慢慢地多少对婚姻中的无奈有了一些了解,也不像以前那样恨父亲了。
当我有了孩子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当姥爷了,他欣喜的语气溢于言表,我也给他寄了几张全家的照片。
过年的时候他打来电话,我发现他的耳朵听力急剧下降,他真的已经老了。
当在视频中看到父亲的时候,他头发斑驳,已经镶了满口的假牙。其实他才五十多岁,应该不算太老,这时候我的心中有一丝的酸楚。他兴奋地叫来他的妻子和孩子们来看我,我也把孩子和婆婆公公叫来让他们语音对话。可是父亲很吃力地听着说着……父亲的一生,肯定愧疚没有对亲生女儿尽到责任,而我的那次咆哮肯定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如果再次面对父亲,我想我会叫出第一声:“爸爸!”
父亲
文/乔黎明
如果我是一棵草。那么是父亲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腐朽在我的根下,让我茁壮成长。
又该去上学了,我急忙收拾东西。
“要多少钱?”父亲坐在门槛上问我。“要一百五。”我小声答。“够不够?”父亲又问。我本想说:“不够。”但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够。”父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这里有两百块,你都拿去。到学校要舍得吃,不要节约,该用就用。有个三病两痛的,要及时看,不要拖。听到没?”
“嗯。”我一边接钱一边答到。
“到学校去要专心读书,听到没?每回都拿恁多钱,你晓得农村挖两个钱不容易。今天的钱还是你爸爸昨天晚上到人家那儿去借的。”母亲在一旁说。
“你说些啥你?你看你说些啥。明娃都恁么大的人了,他自己还不晓得专心读书?这还要你紧说?钱,让他拿宽绰点儿,吃得好点儿,我看也没啥不好。家里没钱,没钱还有我哇,我晓得想办法。只要他好好读书,我砸锅卖铁都送!”父亲盯着母亲说。母亲就无话,去忙她的活了。
那时,晨光正照着父亲那因过度劳累而过早苍老的脸。我鼻子陡地一酸,有些想哭。
“东西收拾好了没?”父亲问我。“收拾好了。”我小声回答。
父亲进屋背起我装满东西的背篼,说:“走,我送一下你。哦,你还有啥东西忘在屋里头没?”“没有啥了。”
一路上都无语。我觉得父亲的脚步就踏在我的心扉,沉沉作响。我一直都低头跟在父亲身边,没敢看父亲,怕父亲那一脸的岁月会碰落我的泪水。到了街上,父亲一看车还没来,就放好东西,然后对我说:“你等着车,我去卖了辣子马上就来。”等了一会儿,车没来,父亲背着一个大背篼来了。“车还没来?”父亲问我,满脸的汗。
“没来。”我小声回答。
“你的辣子刚才卖多少钱一斤?”有人问父亲。
“唉,便宜得很,才3块多点儿。”父亲答,一脸的苦。
我觉得有些东西在我眼眶里滚动,忙努力忍了忍,终没让它们滚落下来。又等了很久,车还是没来。街上的人都开始吃晌午饭了。我已饿了。
“饿了么?”父亲问。还没容我回答,父亲又说:“你看好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说着朝一个饭店走去。不大一会儿,父亲就给我端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
“咸淡合适不?”父亲望着我,问。“合适。”我一边吃一边回答。
我吃完了才想起父亲也没吃午饭,就说:“爸爸,你也去吃一碗吧。”
“我不饿,早饭吃得多。”父亲说。他似乎还想努力笑一下,终没笑成。说完就拿过碗要去还。忽然,父亲又问我:“吃饱了没?”“饱了。”我发觉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忙别过脸去。又等了好一阵,车还没来。“恁迟了,还没车,怕你上学要迟。”父亲说,一边朝车来的方向望。“爸爸,你回吧,我一会儿自己上车。”我边劝父亲。“那哪儿要得。你恁多东西,一会儿车来了你自己能上?”父亲笑着说,“还是我多等会儿。”“那你去买点儿东西吃。”我望着父亲,几乎是恳求。“那要得,我去买个锅盔吃。”父亲说着就向近旁的一个锅盔摊走去。锅盔很便宜,5毛钱一个。父亲拿起一个锅盔正要付钱,车来了。父亲忙放下锅盔朝我跑来,一边说:“不买了,反正我可以回去吃饭,快,你快上车。我来放东西。”父亲说完就背起我的背篼往车顶棚上吃力地爬。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晓得还有十几里山路等着空腹的父亲一步一步地去量;我晓得父亲为了送我读书硬戒了十九年的烟;我也晓得我为了所谓的面子,曾多次伤了父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