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拒绝杨皇后的事这水流知道了?
看着那婀娜窈窕的身影,九姐儿禁不住暗想。
很明显,这水流对杨国丰有意思。
不过这会儿还纠结这个,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她摇摇头,然后将衣服裹了裹,向着中央灯火最盛的那座帐篷走去。
帐篷两边,巡逻的士兵换成了几个穿着青衣的年轻道士,看见她过来,立刻警觉起来,手中的剑更是微抬。
“母亲,荣将军,皇后娘娘是否在?”她立刻对这里面呼问一声。
那几个道士手中的剑放下去了。
荣岩身边的一个叫做左旭的副将则是亲自掀开帐门,对他伸手恭请,“王妃请进!”
她跟着他进账。
帐篷正中央一侧坐着那气色不佳、眸中含泪的杨皇后,另一侧则是那满脸疲惫沉凝的孟老太妃,右下首是同样一脸沉凝的荣岩,左下首坐的那人,却是九姐儿意料之中出现在这里的人——权仲白。
身上宽大的青色衣衫,头上青色木簪,一样的仙风道骨,一样的从容和煦。
他无声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盖,似乎并未受那正在倾诉的杨皇后影响。
“……本宫安好又如何,睿儿下落不明,智儿身陷囹圄,皇上又驾崩……”杨皇后正倾诉着,看见九姐儿进来,半截又停下了,对一边的孟老太妃道,“大嫂,你比本宫要强,起码有这一帮媳妇孙儿,而本宫这么多年深宫日子,除了一身病痛与心焦力瘁,又有什么?富贵荣华,功名利禄,转眼间,也不过浮云一场。”
“娘娘又何必如此悲观,”听了她这话,九姐儿上前,一边对她施礼一边道,“瑜王爷还需您找寻,而太子殿下还需您谋计营救,这大越江山还需您匡正扶持,娘娘,请您千万要振作,拨乱反正,攘除奸凶,这大越人民还要以您马首是瞻。”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也只有彻底将欧阳健蓝妃这帮人除掉,他们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然,就可能要一辈子流亡。
“你这张小嘴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入耳。”杨皇后看她笑笑,随后却又瞬间敛了神色,“可是……可是本宫是真担心智儿呀,那欧阳健又怎么可能放过他,本宫想着,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明日这……日头……日头升起……”说到这里,禁不住哽咽。
九姐儿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这是事实,昭和帝已死,如今那欧阳健想要坐上万人之上那宝座,最大的障碍自然是这欧阳智。
他自然不敢公然杀掉这欧阳智,但暗暗谋害的方法,确实有的是,也许如今就已经在……在进行中了……
在场的其他人应该也是这般想的——
孟老太妃只叹息不说话。
荣岩也是颇为惭愧的垂下头。
他这里虽然有些人马,但却不足千人,和城里那些精锐的御林军相比,实在力量悬殊。且许多人的家室都在城里,所以攻城救太子,实非上策。
他已经派人送信给南城里的守备张冰张大人,准备邀他过来商量一下,以谋对策。
这张大人原来也曾是杨国丰的手下,后来腿受伤,被杨国丰保了这南城守备一职。
料想这张大人也会义不容辞的帮忙,但问题是得容时间,那张大人就是连夜过来,也要黎明了。
但成王又怎么可能给人时间,他一定会尽快除掉这太子殿下这心头大患,也许真的就……就不出今天晚上。
一室沉默中,唯有权仲白那轻轻的呷茶声。
九姐儿禁不住看了他一眼,但见依然是那副神态自若、从容和煦的模样。九姐儿不由在心头疑惑的蹙眉。
“好了,丰儿他们几兄弟不是也下落不明吗。”最后,还是孟老太妃开了口。
杨皇后闻言立刻停止了抽噎,羞惭的看向孟老太妃。
的确,她再惨,也有情可原,皇室皇家,注定又这般争斗。
可是娘家的几个侄子呢?却受了牵连,遭了无妄的毒手。
“老太妃放心,他们几兄弟应该没遭遇不测,事后我去那处看过,并未见他们的尸骸。”
这刻,忽然一个声音清越的声音响起,虽然淡然,却瞬间让在场的众人都瞪起眼睛,看向他。
“师兄?”
“权大夫?”
在众人这般注视下,权仲白点头,“确实,我反复看过,应该不会错!”
“师兄……”
“权大夫……”
众人,包括铁汉荣岩,都禁不住眼中含了喜悦的泪光,九姐儿更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孟老太妃。
孟老太妃反抱了她,“孩子……”一声之后,就禁不住潸然泪下。
看着这婆媳抱头哭,杨皇后眸中干涸的泪不由再次落下,颗颗滴落在地上。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权仲白轻轻转头,看向那一身华服的她,俊逸眼眸中满是怜惜与复杂,渐渐的,那复杂与怜惜被某种坚定与决然代替。
他放在衣襟边的一只修长匀称如玉竹般的手,舒开,握紧,反复几次,最终又紧紧握上。
从当初放弃的那一瞬,他这只手就已经没有权力再握住她的肩。
不过,他可以用她帮她达成任何一个心愿,即使赴汤蹈火,献出生命……
近黎明之时,九姐儿才回去睡。
史嬷嬷靠在她的位置上打着瞌睡,估计是小杨梓醒过了。
她蹑手蹑脚的站了一会儿,并为叫她,而是挨着青杏水湘,睡在了地上。
褥子很薄,下面稻草的味道浓浓的,但她却觉得那味道极为美好。
睡稻草如何,只要她男人没事……
“……披头散发的,正哭呢,老太妃在一边劝她,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皇后娘娘,可是拖了帮你送着茶的福分,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情景,我赶紧放下那茶壶就出来了。”
“哦,是吗,可是不知这皇后娘娘怎么就哭了?”
“不知道,好像念着什么权师兄,说什么又进宫去了,还说要知道这样她不该当着师兄的面发这些牢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