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儿看向她,“母亲因何烦心?”
“哎……”邹氏听她问,禁不住又叹一声,“还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六姐儿,冤家呀。”
“母亲不必忧心,待我有空时好好帮母亲教导教导她。”三姐儿赶紧道。
“我怎么不忧心?刚才听你姨母的意思,似乎六姐儿和靖儿的事有变,你姨母嫌六姐儿不稳妥呢。”说起这个问题,邹氏禁不住一脸的愁眉不展。
“哦……”三姐儿闻言沉吟片刻,然后看了邹氏道,“母亲,其实靖表弟未必是妹妹良配,信亲王府的水深复杂比文府只有过之无不及,而妹妹又是那样率性而为的性子……”
“我当然也知道,”只不过三姐儿的话未完,就被邹氏打断,“可是想想,能许什么样的人家,哪个大户人家的内宅不是这般水深,我又不舍得她嫁到小门小户去,嫁给靖儿,至少还有你姨母护着,老太妃又是你外祖母的手帕交,这颜面肯定是要看的,再说,府中如今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只剩这么一个空架子,偏偏你父叔这帮爷们,不善经营,无建树,还人心不齐,我想啊,这爵位不定什么时候就难保了,若真跟信亲王府亲上加亲了,不就多了些仰仗吗?到时起码我们大房不会太惨吧。”
一席话听完,三姐儿禁不住深深蹙眉。
对于母亲话中的自私和势利,她是不认可的,只不过为人儿女,断没有违背父母的权利,也只有为其筹谋,圆其心愿吧。
“母亲,”三姐儿想了想又道,“那天您不是和我说,到时六姐儿出阁时,从众姐妹中选一个陪过去做侧室,也做六姐儿的智囊吗?”
“是啊,不过那天你不是反对,不赞同姐妹共侍一夫吗?”一听这个,邹氏诧异。
三姐儿听了母亲的话,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
该如何才能和母亲沟通这个问题呢?
哪个女人在出嫁时,不是有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梦想和心思呢?
而姐姐刚新婚,就将妹妹送过去,那不是添堵吗?
但转瞬她又开始怜悯起邹氏来,她的母亲,该也是从那些青葱年华中度过来的吧。
昔日的如花少女,却变成今日一心只为家庭、一心只为儿女算计的利益妇人,这个过程应该也是残忍和无奈的吧。
今日的母亲,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明日的自己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胡乱的搪塞母亲,“此一时彼一时!”说完后又问,“母亲可有人选?”
“人选?”听女儿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邹氏的眼眸又亮起了希望之火,“小七倒是和六姐儿走得很近……”
“她,不行!”但母亲话音未落,三姐儿就摇了摇头决断的道,“小聪明有余,但大智慧不足!”
“我也是这样以为,”听了女儿的话,邹氏禁不住点了点头,“这丫头,只会逢迎讨巧,这样下去,也只有带坏六姐儿的份,不过除了这丫头,还有谁呢?”
“母亲看小九如何?”三姐儿忽然问道。
“她?”邹氏一怔。
“母亲,这堂妹确实不错!”三姐儿便把那天她去九姐儿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细说一遍。
邹氏听完后也禁不住连连点头。
“不过……”稍后邹氏却又道,“我听说你三婶有把这九姐儿说给自己娘家侄儿的意思呢。”
“呃……”三姐儿闻言禁不住一愣,然后道,“前些日子不是您还跟我说那蒋夫人属意八妹妹,要人打听口风吗?”
“哼,”邹氏一听这个,立刻满脸寒霜,“说起小八那个畏缩头我就一肚子气,开冬去进香,我专门带了她,谁知到了众位太太前,只敢躲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闹得我好生没脸。”
听了母亲的话,三姐儿却不置可否,低头呷茶。
能说什么呢?说今日的八姐儿是母亲一手造就的吗?
“好了,这个不提也罢……要是我们真的拟定了人选,那就需好好打算一番了。”这时蒋氏又道,说着,白净的脸上便浮起一抹算计的笑意。
“母亲又待如何打算?”那抹笑住让三姐儿的心一紧,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九姐儿那张柔顺带笑的清秀小脸。
“这个……以后再与你细说!”邹氏搪塞。
“母亲……”三姐儿却急了,“我劝你还是莫暗地里用那些不见光的手段,不然我绝不袖手旁观。”
不用说也知道,母亲所谓的打算就是在九姐儿日常饮食里做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九姐儿失去做母亲的权力,也只能为六姐儿效忠。
这种手段母亲当然没少用,母亲嫁到文家来曾经几年无所出,后来生下了个姐儿又早夭,而自己的那些姨娘不愣是也没人生下一男半女吗。
而唯一的一个文大姐,还是计划外出生。
为了这个母亲一直看不顺眼,还不及笄就随便寻了个人家打发了。
那些人她且不管,但问题是这九姐儿是她荐的,那岂不等于她一手毁这九姐儿一生吗……
“三姐儿,你……你……”被自己看中的女儿如此斥责,邹氏自然羞恼,当即落下泪来,“你以为这些心狠手辣的事我愿做吗,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妹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看惹哭母亲,三姐儿自然懊悔,赶紧致歉,“母亲,对不起,是我不好,您别气了。”边说着,边凑近邹氏,给她捶背揉肩。
对于这个贴心又看重的女儿,邹氏自然没法真气,更何况今日这事她也着实有点没立场,所以也只能适可而止。
“母亲,虽我和那九姐儿结交时日不长,但却知她是一个谦厚通透之人,你若真心待她,她也自然会回报的。”看母亲脸色缓了,三姐儿又语气轻柔的道。
“好了好了,我依你就是!”邹氏听她又提起这个,当即又沉了脸,但最终还是应诺了……
就在邹氏母女争执的时刻,而让她们母女争执的那个人则躺在掐花架子床中,看着头顶的素色帷幔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