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那满架的葡萄藤了吗……”那巧玉又一边轻摸那酒壶,一边悠悠的道,“那葡萄已经接满枝,直等到熟了才来,做最新鲜最好的葡萄酒,只可惜……可惜再也没机会了……因为这酒里有……有剧毒……”
说到这里,那巧玉不只是虚弱,还是什么,再也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泪珠一颗颗滑落,唇角更是有殷红的血流出。
九姐儿吃了一惊,目光掠过那琉璃酒壶,起身就要去叫人。
“噗通——”不防那巧玉却忽然跪下来,仰望着她,“王妃,最后我能不能求您你一件事?”
“你……快起来,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其实她早就有思想准备,关于那酒,关于今夜巧玉要见她的意图,关于她临四的筹谋,只是要面对时,还是不免不忍不免慌乱……
“王妃,您难道连我最后的请求都不答应吗?您难道忍心看我死不瞑目……”谁知那巧玉不仅未起来,反而在地上蹭了两步,过来抱住她的脚。
九姐儿挣了两下,挣不开,忽然就笑了,“你求我什么事?善待孩子可以,养大孩子却不可能。”
“为什么?”那巧玉先是因为被窥破心思一愣,但很快就又问,“这根本费不了您什么力气,小杨成少爷不是一样养在您屋里吗?再说您还可以博一个贤惠的美名呀。”
九姐儿几乎被这巧玉的逻辑逗笑了,但她最终没有笑,而是一脸正色的对她道,“孩子的去向老王妃和王爷自会有安排这是其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玉姨娘,其实我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说完,在巧玉的愣怔中,挣开她的手,看也不看,转身向外走去。
呵……在巧玉眼中,她还真的是圣母……
“进去伺候你家姨娘吧。”到了门口,看见那小香茗,对她点点头。
语毕,领着青杏和翠翘几个丫头,转身义无返顾的走了。
“姨娘——”走出一截后,猛听身后小香茗大声的哭叫声。
九姐儿终于还是站定了,转头,却只见那墙边的葡萄藤在夜风的吹动下摇曳而舞,叶片翻飞。
她唇间禁不住轻轻溢出一声叹,又驻足片刻,然后再次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工夫不大,就有丫鬟来报:玉姨娘病逝了。
九姐儿听了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到了半夜,应该是一切料理妥当,杨国丰回屋来。
九姐儿自然还没睡,虽然后罩房里并没什么声音传来,可是她被烦乱的思绪搅得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还没睡,是不是还不舒服?”杨国丰看见那坐在床边的她,走过来,担忧的看着她。
她抬眸,目光落在他冷肃的眉眼上,然后摇摇头。
“我明日会去宫里向太医讨些最好的解毒药,将你身上的余毒清一清,放心,没事的。”杨国丰又道,边说着,又近前一步,跟着她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里。
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九姐儿点点头。
良久,男人忽然再次开口,“你去看过巧玉?”
九姐儿一愣,再次点头。
杨国丰没说话,九姐儿也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九姐儿才在男人的怀抱中低声开口,“她说,等她门前那满枝桠的葡萄熟了,她会采摘下来,做成最好最新鲜的葡萄酒。”
杨国丰听罢一怔,然后和怀里的小妻子拉开距离,看着她,慢慢道,“夏氏也曾经种过和你今日一样的毒。”
“啊……”九姐儿愕然。
“只是当时我在西北,母亲也病着,府里忙乱,没顾得上去,夏氏又是那般……那般不敏锐之人,后来没事了,也就未曾放在心上。”杨国丰又道。
九姐儿听罢不由一阵后怕。
如果她也是那般的毫无心机毫无防备毫无常识,应该也是如此吧……
看着小妻子那惊悚咋舌的表情,杨国丰只觉得郁积了心头的阴霾突然就慢慢开始消散,禁不住勾勾唇角,“她还说什么?让你帮她养孩子?”
九姐儿听罢立刻看向他。
其实傻子并不多……
“你答应她了吗?”杨国丰忽然又问。
“你觉得我会答应她吗?”看着男人,九姐儿反问。
“你……”杨国丰顿了顿,“当然不会。”
“为什么?”九姐儿禁不住攒眉,“因为我善妒。”
“不是……”杨国丰已经站起身来,笑,“因为你还不太傻。”
“你……”
杨国丰却已经又笑一声,向净房而去。
清洗好后,杨国丰出来,两人躺下,虽然疲倦却都没马上睡意,再一次盖着棉被纯谈心。
杨国丰向九姐儿说起他小时候的事,说起他战死的父亲,说起他的两位兄长,说起他在西北战场上的事。
九姐儿很认真听着,不只是因为这些事是男人第一次对她说起,还因为她想做一个倾听者。
她很清楚,今夜的他其实心情是很糟的,巧玉毕竟是曾经他孕育孩子的女人。
欺骗、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第二天,一早起来,杨国丰已经不在了,她洗漱完毕后去太和堂给老太妃请安。
孟老太妃先问了她的身体,然后又和商量起那个孩子的事。
她以为老太妃会将这个孩子养在身边,但孟老太妃却说要养在巧环的房里,并且还说其实这是杨国丰的意思。
她听了自然没意见。
后来秦氏来了,几人就转了话题,开始商量府中的几件琐事。
小严氏今日没来请安,让人过来告了病假。
九姐儿听了这个消息,禁不住一阵暗笑。
是不愿见她好吧?
在太和堂逗留了会工夫,她就回了屋,准备休息一下。
但刚刚坐定,巧蓝就又请她,说是宫中来人了,请她过去。
她匆匆过去,才知道是段毓岚来请她,还说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她禁不住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