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四周,森林环绕,辽阔无边。这里的美景是任何地方无可与之比美的。
那葱茏的灌木丛,是巫山最美的景色。从上方俯瞰,楚溪缠绕,似仙子玉带美丽轻柔。
那片干燥、贫瘠、潮湿的山谷,就是采矿地点。
素芳飘荡在上空,清风烈烈。她衣袂飘飘,如瀑黑发,随风飘扬,绝世倾城。
“师弟,这里便是黑谷,矿石便在这荒凉之地的下方。”
虚若放下背篓,贴近地表嗅了嗅。几铲下去,“哐当”一声,手心剧痛,遍及全身。
铲子在巨力下变得卷曲,他兴奋道:“晶石,好一块…极品的…”
他刨开泥土拿出时,苦笑道:“烂石头…”
辛苦掘地三尺的结果,挖出一块粗糙石头。他还沾沾自喜,真有些无地自容。
“人有失手,马失前蹄”义父久经沙场,对矿石研究颇深。而自己也随义父上山采矿,也有七八年,虽没义父那般登峰造极,对矿石也了如指掌。
不想,今日在这黑谷竟然把顽石当作矿石,自觉羞愧难当。
素芳看他此举,顿时咯咯笑出声来。
“师姐,你……”虚若扔去累赘,不信邪,俯身继续挖掘。
看着师弟有些笨拙,态度还算诚恳。
少年熟练地拿着铁楸开了个小孔,由浅及深开凿着。孔洞在他迅速扎根的铁楸下,变得愈来愈大。
少年身后,黑土、红土、沙石纷飞。他加速动作,刨地速度胜过地鼠,一口气下来,地表又下去几尺。
土质渐渐柔软起来,沾粘在铁铲上的湿泥愈加多。
再下去,恐怕要陷身于一片淤泥之中。
“师弟,真是气死我了…”素芳望着他一口气挖开十几个洞,竟然连矿石的气味都不曾问到。
天际,残阳快要谢幕,那血红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珍珠大的汗珠,渐渐淡了那深红颜色。
素芳望着有些焦急,而少年的执着,让她心里、口里都是无语。
无语,如此稚嫩的少年,尚可这般执着,毅力惊人。
而如此做法,勇气尚且可嘉,方式绝不可取。
她飞身下去,问道:“弟弟,你可知为何寻不到矿石?”
虚若擦擦汗道:“唉!也许是我太笨了,这些矿石不屑于被我找到。”
素芳忍俊不禁,道:“笨蛋,如果这么想,那下辈子你都休想找到矿石。”
若再不帮这位傻师弟一把,两人便要在这山上过夜了。
“黑谷,是我花间派的祖传盛产矿藏之地。这里矿石种类繁多,分为镍矿、钴矿、铝矿、金、银、铜、铁诸多种类。
这些矿石有按等级分为粗、黑、真、精、玄、燃、冥、魔八种等级。
你入门尚浅,寻找的当然是粗劣矿石。其实,你第一次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你的犹豫,你的怀疑影响了你的判断。”素芳这么道来,一挥衣袖,那颗坚石破土而出,飘入他的竹篓里。
虚若不听倒好,面对这么意外的结局,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
他满脸沮丧,撅着嘴说道:“师姐,既然你一开始便看出矿石,为何不及时提醒我呢?”
素芳不再辩解,说:“我有错,但这对你大有裨益。”
她的话没错,虚若这次累得身心俱疲,成功完成采矿任务。这份成功来得有些艰辛,却能丰富他的阅历。
两人回到门派时,虚若蓬头垢面,浑身衣服沾满泥土、污垢。他缓慢地行走着,到了自己屋前,行尸走肉地栽倒在床上。
素芳与他不同,早些穿着的那件白色衣裳,还能保持一尘不染。雪白的面色,显露出一丝浅浅的困倦。
门院前的大树下,红色披风的女子沉思着。她双眼微闭,周围的丝毫嘈杂,她也毫不在意。
素芳放轻脚步,猫着身子从那人身旁经过。
“素芳,你回来了?”
她一惊,顿住脚步,笑着道:“是的…师傅…”
那女子妖媚地一笑,问道:“那臭小子怎样?”
几天前在大殿上,看那小子傻头傻脑,资质愚笨。
修仙者,资质甚是重要。一朝一夕顿悟,胜过千年修行。
想靠那小子发财无望了,不知他是否也是练武材料。
素芳低着也不敢看她,道:“他…挺好”。
这么说着,那红影飘过,轻灵的身影出现在虚若房前。
她盯着那块沾满污泥的矿石,当即怒喝一声道:“素芳,你敢……”
她没了妩媚的姿态,猛然回首,那不争气的女弟子早已不见踪影。
两人墨迹半天,就弄这么个铁矿石回来,而且是粗质的。
想到这里,她怒火交加,一掌击出,把那箩筐打飞出去。
“吱呀”一声,房屋里走出的少年,呆呆地望着那道倩影问道:“师傅…你在练功哪?”
他满脸童真,一脸花儿般的笑容,胜过三月的春花。
“哼…练功,练个屁的功。”她盯着这个惹人生气的臭小子,恨不得伸手给他一掌。
门派中,恐惧、哀伤、愤恨的面孔居多。这张笑脸,仅此一张敢对她笑的面庞,她渐渐收起手来。
在花间,她就是这里的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做事从来根据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对错。没人会像她道出是非黑白,也不敢说。
虚若细心地拾起竹篓,将散落一地的矿石、器械回归原位。
残影说道:“臭小子,你资质差到极点,若不勤加修炼,恐怕再过几十年,也休想习得为师的一招半式。”
虚若不解,惊呆的口中隐约冒出一句:“为什么?”
残影指着那块几经周折弄回来的劣质矿石,说道:“就是为了这个…”
虚若再想深入了解,那张笑脸,笑得越灿烂。
这次,她厌烦了,不屑一顾。
残影师傅,面容严厉,口中语气冰冷说道:“够了…想要寒暄,你且找素芳,少在这里巧言令色。”
风声一起,树叶剧烈颤抖,红色残影转眼消失了。
“残影师傅,你的掌风真的苍劲有力……”虚若大声呼喊。
“几十岁都不能习得一招半式,修炼何用?”虚若迷茫,傻傻地站在原地。
绿叶慢慢飘过身旁,无枝可依。
“师弟…你怎么了?”柔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种熟悉的气息,让他突然一怔。
“师…师姐…我没什么…”他回望着这位女子,进入花间派遇到的第一人。
她是他的师傅,不论男女、年龄、修为……
再怎么冷漠,他别无选择。
虚若轻描淡写地说着刚才的事情,目光困惑道:“师姐,话说残影师傅,脾气真怪啊!”
素芳微微笑道:“不,不是怪,是怪到极点。”
落叶沉淀了一地的悲伤,素芳心里往事盘旋。
就这样,大树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传出笑声来。
她面若冰霜,沉默寡言,并非天生的。多年经历太多的不如意,渐渐关闭信任别人的窗。
虚若年纪尚小,尚且不懂爱恨情仇。对于自己的悲惨遭遇,他觉得身似浮萍,无依无靠。
他们的泪珠,悲痛,是那刻骨又铭心的绝望回忆。
言语,永远是多余的。懂她的,不需要,不懂的,没必要,她这么想着。
晚饭开始了,听素芳说:“师弟,师傅说你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甚是欢喜,特意为我们做了‘一清二白’”。
虚若走到厨房前,满怀期待地说道:“师姐,这次全是你的功劳。”
房门开启前,少年还拍手叫绝。鼻子里,还没飘过美味佳肴的香气,在他嘴角,已流出三尺来长的口水。
素芳两一如既往的冰冷,她打开房门,桌上的碗筷静静躺在那里。
“师姐,那就是师傅的拿手菜吗?”虚若感激地扑向美味菜肴,心里对那神秘粗暴的野蛮女师傅,多了些感激。
素芳“嗯”了一声,平静的面孔,带着哀伤。
“嗷…这怎么吃…”虚若发出苍狼的嚎声,‘一清二白’不说山珍海味,也不该是虐待型口味吧!
素芳走了过来,揭开桌布。‘一清二白‘即青菜、白味豆腐、白米饭,最无奈的便是修道之人,不沾荤腥,如此搭配,直叫人欲哭无泪。
“师弟,对不起…”素芳低下头,心里感觉无比的愧疚。她已将虚若看作弟弟一般,作为大的,却让虚若受这等委屈,心里哪能不难过。
虚若看出她的失落,爱莫能助地说:“师姐,这事儿不怪你。
要怪就怪那个臭师傅,心如蛇蝎的坏…女人…”
“啪…”雷鸣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虚若头顶一阵剧痛。
冷厉的目光,比目光更冷厉的声音传来。
“哼!臭小子…你说什么?”
虚若不敢再多看一眼,师傅鬼魅般的身影来得如此快。
“半路旁边说话,茅厕里有鬼。”他这下深有体会。
“没。。没什么…”他匆忙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筷子,端起碗来胡乱地往嘴里送。
素芳胆怯地低着头,师傅责备弟子时,她聪明地选择沉默。
她的沉默是对的,师傅责罚弟子时,无论谁是谁非,孰对孰错,她要是有有半句多言,都会遭来“城池失火,殃及池鱼”的无辜惩罚。
“素芳…”师傅厉声喝道,恐怖的声音险些使得她手中的筷子掉落。
“是…师傅…”她声音颤抖,心脏都快要崩裂。
“怎么?嫌师傅做的饭不好吃吗?
不好吃,就统统别吃。挑三拣四,成何体统?”
“青菜无味,豆腐无盐,白米饭还夹生,有人肯吃就已经不错了,要怎么个好吃法。”虚若小声嘀咕着,鄙视的目光落到师傅身上。
“臭小子,你瞪什么?你要真有本事,就去那兽魔窟,给为师赚些银两来,以后也不用再吃这些残羹冷炙了。”她收留无数的贫苦孤儿在门下,已是吃了很大的亏。不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不如一个,弄得门派江河日下。
当年她还算有点儿能耐,居然能在门派议事时指指点点。
如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