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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亲恩不可欺

手机响了,惊得打工的老刘浑身一哆嗦。他一看是儿子打来的,想接却又怕接这个电话。想接是因为实在惦念儿子,怕接是担心儿子又一次张口要生活费。自己咋变成惊弓之鸟了呢?六年前曾经荣耀的一幕,似乎仍在脑海里盘旋——

那是收割油菜的季节,儿子从上海回到老家,带来一个天大的喜讯:他考上了瑞士国立大学,要出国留学,留学的学费由国家出,但生活费得自己筹备。当时整个山村都轰动了,不少乡亲乐呵呵地来家里道贺。那时他们父子俩是何等的光彩体面呵。

仅靠务农,显然已无法供养一个留学生。50岁的老刘和村里的小伙子一起,背井离乡前往广州打工。家里的5亩耕地,全撂在老伴一个人肩上,她一度累倒在田里。村里人都说,这老两口为了儿子不要命了。乡亲们看老两口苦成这样,纷纷伸出援手,借钱给他们供儿子读书。这一年有十几户村民共借了2万多元给他,老刘都一一记在了账本上。他很清楚,农村人都不容易,他们借钱给你,那是信任你、看得起你!等儿子出息了,一定要他亲自登门把所有的欠债都还上。

隔年年底,老刘接到儿子的电话,说他已经从瑞士回国,分别去了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目前正在一家大企业里实习。老刘刚要庆幸自己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没承想儿子却说他仍要继续出国深造,因为他又考上了美国一所大学。说实话,老刘是反对儿子再度留学的,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了。然而,儿子后来又接连打回好几次电话,说大学已经考上了,如果不读太可惜。最终,老刘不得不再次选择支持儿子。但这一次,儿子的开销比上次明显增多,老两口为了给儿子筹钱,不得不厚着老脸四处求人,找亲戚借、到邻村借、写保证书并允诺到时连本带息一起还,还给人家下了跪。老刘除了白天打工外,晚上开始拾荒,每月领了工钱都分文不剩地给儿子汇过去,有时候凑到一两百元,也寄给他。

此时,老刘已累计欠下了二三十万元的债务,债主们开始陆陆续续上门追债,并善意地提醒他,你儿子到底是不是出国了哟,咋挣不回钱,人也看不到?你不要被你儿子给骗了!面对村民的质疑,老刘不知该如何回答,却执拗地坚信从小就很听话、懂事的儿子决不会骗自己,我们受的苦他心里有数,等回国后一定会让我们享福。

但儿子的电话,老刘却是越来越怕接了,甚至每听到手机响,就没来由地恐惧。他暗自祷告着,但愿这次儿子只是随意的问候。可越怕什么就越有什么,老刘刚按下接听键,耳边就传来了儿子哭诉的求救电话:“爸,我在国外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在生病,快挺不住了,你赶快筹集2.3万元救命!”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老刘顿时跌入了绝望的冰窖!村里已经没人愿意再借钱给他了,家里除了3间破旧的木屋和残缺的桌椅外,也已经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大年初三,老两口就心急火燎地跑去重庆市打工。但要在短时间内筹到2.3万元,依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电话中得知儿子病得越来越重,无奈的老刘急中生智,想到了向当地的一家报纸求助。

当该报记者听取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对他儿子留学一事产生了本能的怀疑。记者陪同老刘一起前往重庆市出入境管理部门,在输入了他儿子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后,护照管理科的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你儿子根本没有办理过护照,肯定没有出国,至少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出国。老刘闻讯犹如五雷轰顶,气得一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想不明白,亲生儿子为啥要欺骗自己爹娘呢?亲恩不可欺啊!

此事经媒体披露后,网友们出于义愤,号召将这个铁石心肠的不孝子“人肉”(指网络搜索)出来。后经多方查证得知,这个编织留学谎言欺骗父母整整6年的儿子,如今暂住在上海某区一民宅内,且已结婚生女。当记者把这些情况告知老刘,出乎意料的是,老刘竟转而苦苦哀求媒体不要再追究了:“儿子肯定有他的苦衷,不晓得我的小孙女长得可不可爱?我再不会给儿子一分钱了,我55岁了都可以靠力气找份工作,娃儿今年29岁为啥就养活不了自己?”他认为,儿子撒了弥天大谎,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有责任。他打算和老伴一起好好赚钱,再苦再难也要把欠乡亲们的债还上。他要以身作则供儿子效仿:做人要堂堂正正,要懂得感恩,更要回报他人赋予的丝丝缕缕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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