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
儿子推门进屋，儿子气呼呼的脸色让在家焦急等待消息的老张心中一沉，老张连忙直起身，把向黑暗中沉去的心强拽回来，盯住儿子焦急地问道：“咋的，不成？”
儿子看一眼老张，气呼呼的脸孔像是皮球泄了气，哧哧地瘪成了一张饼子似的愁苦面容，哀叹一声说：“倒不是不成，要得太多，我不娶了。”儿子的气话有气无力的。
老张望了一眼站在身边同样紧张的老伴，舒舒地吐出了一口气，说：“成就中。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把媳妇娶下，我和你妈的心总是不安稳的。”老伴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紧张渐渐滑落，浮上一层喜色说：“成就好，成就好，娶媳妇哪有不花钱的呢！女方怎么说的？”
儿子有些不忍地望望爹妈，犹犹豫豫地说道：“东西倒没要什么，只是礼钱要得太……多了。”
老张看看老伴，老伴看看老张，俩人都感觉到了对方强烈的心跳。老张稳了一下心跳，问儿子：“要多少？”
儿子看看老张，蚊子似的小声说道：“四万。”
老张和老伴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四万块钱可是老张和老伴种十年田的总收入啊！老伴哆嗦着嘴说：“是……是不少。”
儿子说：“我就说多，可她说她们村刚出嫁的一个姑娘礼钱三万八的，她怎么着也得比那个姑娘多一点吧！要不然她父母在村里没面子，她也要被村里人笑话的。”
老张不吱声，手颤抖着卷了一支旱烟吸上。老伴看着吸烟的老张，小声说道：“咱就有二万五的呀！差许多呢。”
老张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力一碾说：“中，四万就四万。”
儿子脸色有些红，又说：“除了礼钱，还有房子，倒没说要新的。”
老张早有准备地说道：“我和你妈早商量好了，把房子让给你们，我们俩住仓房的。”儿子眼圈一红，忍不住酸酸地叫了一声：“爹……妈……”
老张连忙摆摆手说：“快去吧，给人家回个信，礼钱这两天就过去，喜事这秋就办了吧。”
儿子脸上就满是喜色，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老伴忧愁地望着老张说道：“把房子给他们咱们住仓房可以，可还差一万五礼钱呢，咱拿什么当啊？”
老张叹声气说：“哪有东西当啊！借吧。你回娘家去借，我去亲戚家借，总不能让儿子的婚事黄了吧！”
转眼秋天就到了。儿子婚事办得很热闹。儿媳妇进门时，一脸笑容地冲老张夫妇叫了声爹妈。老张乐得合不拢嘴，老伴乐得眼泪都出来了。
秋天的夜晚，除了飘游着一股浓浓的成熟的味道，还有着秋风的冷瑟。新房内，儿子小张拥着新婚的媳妇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一脸幸福地望着一脸红晕的媳妇说：“高兴吧，你可是咱这地方身价最高的了。”
媳妇嗔怪地轻轻拧了一下小张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钱还不都是咱们的，有房子有地，还有一大笔存款，你不美啊！”
小张美得一把抱住了媳妇。
仓房里，老张和老伴一人围着一个被卷，像虾米似地蜷缩着。尽管把身体蜷缩得快成一个蛋蛋了，但冰冷还是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他们都听得到对方嘴里牙齿打架的声音。尽管很冷，老张和老伴的心里还是喜悦的，老张舒心地吐了一口冷气，高兴地对老伴说：“儿子娶媳妇了，咱可算松了一口气。”
老伴在黑暗中微叹了口气，她不想打击老张的高兴，就装出很高兴的笑了两声。
高兴了一会儿，老张用力裹了裹被卷说：“睡吧！明天还得去翻地的。咱们再加把劲儿干几年，把借的债还清了，咱好腾出身来哄孙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