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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元钱

乔迁

平从车站口出来,妻笑盈盈地迎上来。妻笑得很甜,从他的手里接过干瘪的提包,柔情地望着他说:“什么都不要在乎,回来就好。”

平呼的心热得一眼窝子泪。平南下“淘金”一年多,许多同平一块去的人已腰缠万贯,平却依旧一贫如洗。平心里清楚,自己不是那“淘金”的人,只是那种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安稳过日子的人。可平还是南下了,平是在妻子强烈的梦想中,极不情愿地辞去了安定的工作,去南方圆发财梦的,确切地说是圆妻子的发财梦。平在南方度日如年,常常找不到活干,他想回家,可他不知道没有了稳定的工作他还能干什么?面对迫切希望自己成为“款爷”的妻子说些什么?这时,平收到了妻子的来信,妻子在信中说:“她现在迫切地希望他回来,钱并不是主要的……”显然,妻子不仅仅是因为想念他了,而是他不可能成为“款爷”了。平还是读湿了妻子的来信。

妻子望着他的目光柔情似水,像初恋时久久深望着他的目光,平的心里就滚热了。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碰了他一下,他才从妻子的目光中醒悟过来,脸红地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了妻子的脸。

平目光一转,恰巧落在了一个靠在墙角处的老人身上。那是一个衣不裹体乞讨的老人。老人半跪着,头微垂着,纤细的脖子像是会随时折断的样子,颤微微地支撑着瘦弱的头颅,花白的头发像稻草似的蓬乱不堪,很扎眼。平心里深深地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老人走去。

老人察觉到有人走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就颤微微地抬起头来。平看见了一双灰色的、无神的、透着凄苦悲凉的眼睛。

平摸兜掏钱,掏了个底朝天,才掏出一元钱。平只剩下这一元钱了。平知道,如果妻子不来接他,他就用这一元钱坐三站地的车,再走上三百米到家。而现在平知道了,即使妻子真的没来接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元钱送给这位乞讨的老人。

平把钱递过去。他看见老人眼里涌出了感激的泪水,颤抖着干裂的嘴声音嘶哑地说道:“好人呐,谢谢……”老人伸出一双黑黑的鸡爪般干瘦的手颤颤地来接钱。

老人的手刚刚触到钱,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飞快地把一元钱抢了过去。平抬头,是妻子。妻子拽着平就走:“这样的人多了,都假装骗钱的。”

平看见了老人眼里失望的痛苦,平说:“他不是装的,就一元钱……”平想到了在南方时的自己,心里一片酸楚。

妻子大声大气喊道:“哪个骗子会告诉你他是骗子?一元钱也是钱,也不能让那个老东西骗去啊!”妻子的脸上已是阳光散去,乌云笼罩。

平站住了,不认识似的望着妻子。突然抬手,“啪”地一声,妻子挨了平一耳光。平从被打呆住了的妻子身边走过去,喃喃地说着:“他多可怜,你根本不懂……一元钱……”

妻子捂着火辣辣的脸,怔怔地望着头也不回向前走去的平,委屈地冲着平的背影喊道:“平,你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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