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电话来,一张口就抱怨道:“你又不是跟你哥一样住得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几步远的路你也不回来。孩子放在这里就不管了,家里有事想找你商量商量也找不着。”
楚千寻忙打哈哈道:“好好好,等我的这个小说写完了就常回去,再说家里还能有什么大事非得找我商量?”
母亲却又说:“你整天写啊写啊的,有什么用。你看你李大爷家的二小子,开个书店都能挣不少钱,前些日子还买了辆车,开着来给你李大爷过生日。你李大爷还来咱家炫耀,说他那二小子准备再开一个分店,要开在新华书店的对门,把新华书店挤垮。”
楚千寻心里最烦母亲拿他跟别人比,于是就没好气儿地说:“那我不写书了,也开书店去。”
母亲却一下急了:“谁说让你开书店了?真是的,我也就是这么说说。”
楚千寻忍耐了一下,问:“妈,有什么事吗?”
母亲这才说:“让你找的房子找到了吗?”
“房子?我还忘了呢。”楚千寻突然想起前些天给蹦豆过生日时母亲就提过这事,他们住的这地方快拆迁了,让楚千寻瞅空打络着哪里有出租的房子,但楚千寻当时觉得并不急,所以一转眼就给忘了。
母亲一听楚千寻把这事忘了,就着急地说:“你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人家让一个月内就搬出去。”
“我以为还早。拆迁方案定下来了吗?”楚千寻问。
“定下来了。”母亲说。
“那我马上回去,咱们商量一下。”楚千寻忙说。
一想到房子要拆迁的事楚千寻就头疼,好容易花钱买上套旧平房,原本打算让父母在此养老,没想到又赶上县里搞什么城市形象工程,大片大片地拆老房盖新楼,他们的房子正在拆迁范围内,可是拆了房子让他们住哪儿?是重新买还是租?按照父母的想法,如果楚千寻一直不跟林飞红复婚的话,那早晚也得找别人结婚啊,结婚总不能没有房子吧?所以他们想租房子住,然后用拆迁的补偿款给楚千寻买套房子。可楚千寻却不想这些,他只想给父母买套房子,让他们安度晚年,而自己最近几年根本就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但不管怎么说,还得先回去看看才能决定,不然父母又会着急。
半路上,楚千寻拐进一家超市,想给父母和蹦豆买点东西,超市里的东西虽然琳琅满目,但转了大半圈,楚千寻还是不知道该买什么。母亲过日子惯了,总不舍得花钱,一见楚千寻买什么就嫌他乱买,楚千寻都有些怕了她了,不过也不能空着手去啊。
楚千寻正在货架前搜寻,听到旁边一个孩子跟他妈妈说要吃山楂糕,楚千寻想起母亲似乎说过最近胃口不太好,不太爱吃饭,就给母亲买了点山楂糕,据说这东西开胃。楚千寻小时候有一段日子不爱吃饭,瘦得都皮包了骨头,母亲看着着急,听人说吃山楂好,母亲就拿一瓢黄豆去跟村前大奶奶家换回一瓢山楂来,又酸又甜的山楂虽然被哥哥偷吃了大半,但也就是因为有了那些山楂引着,楚千寻才又慢慢吃起饭来。
楚千寻买了两袋山楂糕,路过玩具架前时,又想起蹦豆生日那天说过还想要一把冲锋枪,于是就挑了一把看上去精致一些的,拿起来一看标价,却是七十八块钱。
“这么贵?”楚千寻问旁边的导购小姐。
“这还不算最贵的,你看这个,都一百多。”导购小姐指着旁边一个说。
楚千寻犹豫了一下,把冲锋枪放下。
那个导购小说却在身后耐心地劝道:“现在每家也就一个孩子,挣了钱不给孩子花给谁花啊?大家辛辛苦苦地挣钱,不就是为了打发孩子高兴吗。”
楚千寻想想也对,于是转回身上,狠了狠心就把那把冲锋枪买下了。
楚千寻拿着这把玩具冲锋枪,却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玩具,那可从来都是不花钱的。那时他们在农村,男孩子就玩用小树杈加块橡皮筋做的弹弓,用大树杈加轮子做的手推车,用木头刻的小手枪、木陀螺,女孩子玩的是用旧布缝的小沙包,用鸡毛扎的毽子,或者干脆就玩小石子,玩小瓦片,玩捉迷藏,他们能把一项看似很简单的游戏玩得花样翻新,乐趣无穷,并且每样玩具都能玩很长时间。楚千寻记得当年一把小木枪哥哥玩了五年,他又整整玩了五年,可现在儿子的一把玩具枪买回去才几天就玩够了,非要再买新式的。
其实在内心里楚千寻一直都觉得自己欠了蹦豆一大笔债,从蹦豆出生自己就没怎么照顾他,特别是自己离婚后,就干脆把蹦豆扔到了母亲家,也很少去看他。等蹦豆开始上幼儿园了,父母都不会骑车子,那里离县幼儿园又太远,接送起来很不方便,就只好把他送到了母亲家附近的一个私人办的幼儿园里,那个幼儿园的条件却很差了,老师很少教小朋友学东西,只让他们自己在那里玩,还不许小朋友在幼儿园里大便,说是怕弄脏了幼儿园里的空气。楚千寻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里有精力再照料蹦豆?
这次路过蹦豆的幼儿园时,楚千寻决定进去早点把蹦豆接回家。楚千寻进了幼儿园的大门,看见有几十个小孩正在院子里玩,有的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椅子上发呆,有的坐在地上,还有几个孩子正在追逐着乱跑,一个穿着开裆裤的男孩子满脸污垢地站在人群外面仰着头朝天哭着,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楚千寻看了半天,都没找到蹦豆,最后才在教室门前看到两个边晒太阳边嗑瓜子聊天的女老师,于是走过去问道:“我是楚浩的爸爸,想早点接他回家。”
一个看上去年龄大点儿的老师狐疑地看了楚千寻一眼,说:“楚浩今天没来,你不知道?”
“哦,平时都是他爷爷接送的,我不知道。我回去看看。”楚千寻忙解释。
那个老师便不再理他,又转头去跟另一个老师说话。
从幼儿园出来,楚千寻匆匆赶到母亲家,一见母亲就着急地问:“妈,蹦豆呢?”
母亲说:“今早飞红来接走了,说是他姥娘过生日。”
楚千寻放下心来,这才发现母亲的两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心里一紧,忙又问:“你怎么了?哭什么?”
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电视:“你看那个电视,演得可真好,那个婆婆,受了多少苦,拉巴大了三个孩子,可等她老了,没一个孝顺的。”
楚千寻看看开着的电视,果然有个慈祥的老太太在那里忙来忙去的样子,于是笑道:“不都是假的吗?你还当真了。”
母亲却说:“我知道电视是假的,可就觉得跟真的一样。你也别整天光写啊写的,有空也看看这些电视,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就是写了一些平常过日子的小事,就那么感动人。我寻思啊,写小说可能也跟过日子一样,别弄得那么花里胡哨的,越普通了就越让人觉得是真的。”
“哈,妈,你可真行啊,有空我教你写剧本吧,保准写得比我好。”楚千寻笑道。
“去你的,别笑话我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母亲说着就起身去厨房。
“我吃了早饭了,还不饿。”楚千寻说。
“我今早晨熬的小米稀饭,蹦豆都喝了一大碗,我去给你热一碗。”
楚千寻听见母亲啪地打开了煤气灶,只好无奈地笑笑,母亲就这样,嘴上虽然唠唠叨叨,对楚千寻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可每次楚千寻来,也不管时间对不对,她就往厨房钻,好像楚千寻来就是专门为吃饭一样。
喝小米稀饭的时候,楚千寻问道:“妈,你说咱们的房子拆迁?上边是怎么规定的?”
“我也说不明白,是你爸去开的会。”
“我爸呢?”
“咦?刚才还在院子里啊?是不是又跑出去找人下棋去了?”母亲也奇怪起来。
正说着,楚千寻的父亲却从外面进来。
“一转眼你就往外跑,在家就是待不住。”母亲抱怨道。
“我一出去你妈就唠叨,在家又没事,不让我出去那让我干什么?”父亲接话说。
“千寻回来了,咱不是得商量商量房子的事吗。”母亲说。
“我这不是一看见他就跟着回来了吗?”父亲说。
“爸,妈说您去开的会,他们具体怎么规定的?”楚千寻忙打断他们。
“想在这里要新楼的就报名,就按一平换一平算,不够的按一平一千六自己补上钱。不在这里要楼的也按这个价补给钱。”父亲说。
“外边的人在这里要房子也是一千六?”楚千寻又问。
“外边的可能一平要两千多。”
“咱这房子多少平?”
“他们量着六十一平。”
“这新楼咱必须要。现在这房价涨得这么快,就算到时盖好了再卖也能挣好几万。”楚千寻说。
“新楼最小的都是八十九平,我算了算,除去咱用旧房换的,剩下的二十八平,咱就还得再交四万四千八,人家还说必须一周之内交上,可这钱咱上哪儿去借啊?”父亲有些犯愁。
一说到钱的事楚千寻也是觉得头大,但他还是说:“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有办法,你们只管报上名,尽量要个一二层的,省得你们上下楼不方便。”
“新楼我跟你妈不住,留着你以后结婚用,我跟你妈租个旧平房住就行。”父亲说。
“要是早知道这样,老家的房子就不卖了。”母亲又说。
“你呀,就是喜欢整天抱怨。卖了就卖了,都好几年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父亲说。
“说说还不行?你连话都不让我说啊?”
“谁不让你说了?你爱说就说呗。”
“我一说话你就堵我,你成心想气死我啊?”
“爸,妈,咱们不是商量房子的事吗?你们两个怎么一说话就吵啊?”楚千寻突然心烦意乱地说。
为了给父母找临时住处,和借钱交新楼的房款,楚千寻着实为难了,自己手上才不过四千多块钱,这该上哪去弄那四万多块?他想起自己那个小说集还有一百本扔在一家单位,一直没好意思去要钱,虽然说才两千多块,但那也是钱啊。而且现在急着用钱了,楚千寻也就顾不了太多,打了个电话给帮他卖书的那个朋友小胡,一家企业的办公室主任:“小胡,是我,楚千寻。”
一听楚千寻的声音,小胡就兴奋地叫起来:“哈哈,作家啊,怎么好久没你的动静了?忙什么呢?”
楚千寻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书款的事,就说:“天天瞎忙。”
小胡又问道:“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作了?”
见小胡这样问,楚千寻就有意把话题往书上引,说道:“哪有啊,上一本都还没卖完呢。”
小胡果然说:“对了,年前你送来的一百本书,有空来拿钱吧。”
楚千寻忙说:“那我现在就去吧。”
“好,你来吧,我等着。”小胡说。
放下电话,楚千寻没敢耽误就骑车过去,小胡一见楚千寻就笑道:“这么久了不来拿,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要是不要,我可就领出来去喝酒了。”说着就领楚千寻去财务科把钱领出来。
“有空吗?咱们今天下午一起喝酒吧。”看到领钱这么痛快,楚千寻感激地说。
“还真没空呢,今天下午刚好省公司的人来。以后吧,以后有空的话,你跟许局长一起来我们这里坐坐,我请客。”小胡说。
楚千寻尴尬地笑笑,没有再勉强。
辞别了小胡,回去的路上楚千寻摸摸兜里这薄满薄的二十几张纸币,心里不觉又伤感,这一点钱,哪解得了燃眉之急?
楚千寻还是去找了许一辉。
楚千寻原本不想找许一辉的,但他把手机里的通讯录翻了好几遍,才悲哀地发现香水县城里与他深交到可以借钱的人除了许一辉,竟然没有一个。
最后楚千寻不得不给许一辉打过电话去,许一辉一听就说:“用多少?”
楚千寻还担心许一辉没有太多的钱,更不好意思说四万多块钱的房款都需要借,于是就说:“两三万吧。”
许一辉二话没说,第二天就送过来三万块:“这是我的私房钱,就这些,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找别人帮你借一些。”
楚千寻不好意思说不够,就说:“差不多了,不过这两年我可能没能力还你。”
许一辉说:“不用急着还,反正我也用不着,就当你给我保管着吧,等你的小说出版了,成了畅销书,挣了钱再给我吧。”
楚千寻拍拍许一辉的肩膀,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表达他的感激。
许一辉走后,楚千寻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许一辉的三万,卖书款两千,加上自己的四千多块钱的存款,已经有三万六千多了,但离四万四千八还缺八千块。
可是又憋了好几天,楚千寻还是没想出办法上哪里弄来那八千块,母亲却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两次了,还说已经有三户交上钱了,要是楚千寻实在借不到钱的话,她就让楚千寻的父亲回老家找人借。楚千寻安慰了一下母亲,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定给凑齐钱,让父亲千万别回老家借。
可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楚千寻在心里感慨道。他也想到是不是该到单位的财务科借一点,他记得老苏生病住院时,就是先从财务科借的钱。可一想到要借钱先得找林馆长签字,楚千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求谁,他也不想求林馆长。
万般无奈下,楚千寻想起哥哥来,哥哥大学毕业后又工作那么多年,大嫂也有正式工作,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想来应该有一些积蓄了。
电话打通了,却是哥哥压抑得很低的声音:“开会。”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楚千寻拿着手机,听着里面嘟嘟的声音,心里也一片茫然,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闷闷地生了半天气,楚千寻倒也自己先想开了,他想,其实哥哥也活得挺不容易的,在单位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在家里又被大嫂管得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连回趟老家也不让回,就算他家真的有钱,自己开口借,他也不一定敢借给,自己何苦要为这点钱弄得哥哥心里不舒坦呢?想到这里,楚千寻释然了。
最终那八千块钱却是莫莉莉借给楚千寻的。
莫莉莉原本跟楚千寻都在文艺辅导站,但她上班不到一年就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在一个小学旁边开了一个舞蹈培训班。楚千寻跟她接触不多,只觉得她是个比较文静的喜欢看书的女孩子,平时对楚千寻也特别尊重,这天她来办公室有事,楚千寻原本也只打算问问她知不知道哪里有出租的房子,想给父母租套房子住,然后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新楼的钱还差八千块的事,没想到莫莉莉说自己还有一部分余钱,可以借给楚千寻。
“那怎么好意思,我可以再找别人借。”楚千寻实在是也没打算找莫莉莉借,毕竟两个人并不怎么熟。
但莫莉莉笑道:“能帮到大作家,是我的荣幸。”
说着马上开车去银行提了八千块给了楚千寻,楚千寻又感动又惭愧,莫莉莉却笑道:“将来出了新书,别忘了再送我一本啊。”
新楼的钱总算是交上了,楚千寻松了一口气,现在只等着开发商动工,一年后就可以拿到新楼房的钥匙了。但父母临时租住的房子却是林飞红帮着找的,就在林飞红住的纺织厂旁边的化肥厂家属院内,化肥厂破产后,这个家属院一直在等着拆迁,但据城市规划处说,因为这里牵扯到化肥厂破产后的赔偿等复杂问题,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在拆迁范围内。楚千寻去看过,那些房子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旧,都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了,石头墙,灰色瓦,有些房顶上还长出了厚厚的草,但屋里面还是很整洁的,以前住这里的那户刚刚买了新楼搬走了,留下了许多不愿带走的家具,楚千寻的父母也不嫌弃,就拿来用上。而且让楚千寻的父亲最高兴的是这院里院外还有两块小菜地,这对在农村呆了大半辈子,一望着泥土就觉得亲切的老农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但让楚千寻最喜欢的,还是屋门前那株石榴树,楚千寻记得在老家时院子里就有一棵这样的石榴树,母亲春天修剪石榴枝时,母亲就把那些剪下来的石榴叶摘下来,洗净,晒干,再炒香,闲时就拿来当茶泡着喝,只是离开老家多年,那石榴叶茶也早就多年没喝过了。现在看到这棵石榴树,楚千寻不禁又想起了石榴叶茶的香味儿。
楚千寻对母亲说:“妈,有空你再弄点石榴叶茶吧。”
母亲却没好气儿地说:“还石榴叶茶,我哪有空弄那个。”
被母亲抢白,楚千寻苦笑一下,不再说话。
搬家的时候也是林飞红帮着去收拾的,楚千寻回去的时候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楚千寻的母亲一看见楚千寻又说:“也不知道早点儿回来,你看看,全是飞红收拾的。”
楚千寻本来一看到林飞红就有点儿不高兴,又受了母亲的抢白,心里就更不痛快,也就没有再说话,而是帮着父亲去收拾几件大点儿的家具。母亲却丝毫没有看出楚千寻的心情,过了会儿又对楚千寻说:“飞红在这里忙了大半天了,你别不给人家好脸子看。”
楚千寻是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会儿更是气得够呛,他觉得林飞红对自己父母家的事参与得也太多了,他真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让她以后注意点分寸,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还想让她明白,他们两个是绝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了,让她以后不要再做那些无用的努力。但看到林飞红穿了一身旧衣服,在那里忙得灰头土脸的,倒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搬家找的是搬家公司,而且母亲家的东西也不多,倒也搬得很快,可是把早已包裹好的东西再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新家的合适的位置也很麻烦,也许长时间没干过体力活了,只跟着跑前跑后,楚千寻也有些累了,所以当他来到新家时,坐沙发上就不想动了,只有林飞红一个人还在那里忙这忙那的。楚千寻的母亲这时偏又些故意讨好林飞红一样,对楚千寻说:“你看飞红都累成这样了,还不给她倒杯水喝。”
楚千寻的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就对着林飞红吼道:“林飞红,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林飞红一脸委屈地望着楚千寻:“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我现在再跟你说一次,咱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做梦了。”楚千寻说完,也不管林飞红的反应,扭头就走。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父亲在那里喊:“哎,哎,孩子他娘,千寻,你看你妈。”
楚千寻一回头,正看见母亲手捂胸口歪在沙发上,脸上痛苦得都扭成了一团,肯定是又累又气,心绞痛又犯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母亲送到医院,一系列检查下来,除了有点高血压和冠状动脉硬化,别的也没发现什么。医生让住院打几天针,母亲怕花钱,说要回家后自己去诊所打,但楚千寻还是硬给办理了住院手续。
楚千寻回到病房时,见林飞红正坐在母亲的床前流着泪,另一个病床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对楚千寻的母亲说:“你看你多有福啊,儿子媳妇都这么孝顺,看到你病了就急成这样。我那儿媳妇,我住院多少天她都不来看一眼,还不让我儿子来,我儿子要是偷着来一趟,让她知道了,回去就跟他闹个没完。”
楚千寻看到这个女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这女人看到楚千寻后却冲他笑着说:“你的胳膊好了吗?”
楚千寻一愣,这才想起原来是绿萝的妈妈,那天他到医院里给胳膊拍片时碰到过。刚才自己只顾了母亲的事,没来得及注意到她,而她早就观察了他们很长时间了。
绿萝的妈妈又转过头去对楚千寻的母亲说:“你有个好儿子啊,听说还是个作家呢。”
“唉,有什么用啊,就知道让我生气。”楚千寻的母亲却有气无力地叹口气说。
“大姐啊,你可别不知足了,哪像我,儿子儿媳都下岗了,两口子在街上摆小摊,也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女儿也二十八了,自己开了个美容店,倒是也有俩钱,可就是还不找对象,我这病啊,就是让他们给气的。”绿萝的妈妈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楚千寻的母亲说。
她们在那里各自诉着苦,楚千寻的心里却波澜起伏,自从那天自己跟绿萝去了趟石花山,心就完全被她迷住了,原本想再找机会约她的,可碰上了跟林馆长吵架的事,又加上这段日子为了借钱买房子和找出租房的事,楚千寻忙得焦头烂额,竟然没顾得上给她打一个电话,但现在两个人的母亲住在了同一间病房里,见面必定少不了,那将来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