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找到客房里的火折,点着了桌上的灯笼,果然看到窗幔处有一个隐约的人影。
海瑞说:"不知兄台……啊……阁下是否受伤了,如果愿意,或许我可以帮你一下。"
那人却没有动静,在黑暗中僵持着,像是拿不准,又像是受伤很重。
海瑞小心翼翼地向前靠拢,夜忽然安静下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夜太安静了,像是有人藏在这里。脚下有些不对,有点湿腻,海瑞连忙冲上前了一步,用力揭开布幔。真的有人,他看到一个布衣女子,胳膊上的血正流着,她已经晕倒了。
海瑞连忙把她抱到床上,撕了包袱里的一个棉布被单帮她做了包扎,总算看清楚了这个受伤女子的面容,虽然不是国姿天色,但也是美人一个。
海瑞自幼熟悉各种医书,对简单的医治还是知晓一些。他用手蘸了一下凉水,摁住那个受伤的女子的人中穴,猛一用力,就听到那个女人喉咙里有一声呼噜声。
看那女人醒了,海瑞有些激动,他连忙出门找住西厢房的丘郊和王用汲的邻居李时珍。李时珍被湖北布政使司推荐来宫里考太医院,他已经在学子居住了五月有余,已经是这里有名的医生了。
海瑞直接敲门,睡在外间的是随从老袁,他听得出海瑞的声音,连忙开了门。李时珍正在画图,桌上放着两棵从房顶瓦砾间挖出来的草,看起来很窘异。
李时珍专心是出了名的,他虽然和海瑞打了声招呼,却头也不抬,也不起身。
老袁给海瑞搬了椅子,海瑞摆手示意。
海瑞径直走了过去,看到那两株摆在黄宣纸上的药草。李时珍抬头看了一眼,说:"刚峰兄来得正好,这两株草生长在一起,像是同根生的,却模样两异,不知何故。"
海瑞识得其中的一枚草,那是普通不过的瓦松,不论是中原北方还是南方,都可以见到。于是他便说:"胖一些的草应该是天蓬草,幼时母亲曾用它来给我洗头发,治好了我的头皮上的白屑。"
李时珍显然不满意海瑞的答案,说:"瘦一些的呢,刚峰兄,海南岛生态较好,应该植物品类也最多,如果兄台正好看到过,那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海瑞仔细辨认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东壁贤弟,这棵草我颇生疏,但我觉得这草有些像治疗妇人下身疾病的天葵草,你看那叶子,还有些像芹菜叶子。"
李时珍被海瑞的话启发了,说:"刚峰兄所言正是,是天葵草,这种草本来在南方多见,想不到在京城也可以见到,这是兵部官员卧房顶上的草,大概是房间烧了炭火,房顶竟然长出草来了。我去出诊,顺便让他们的家丁给我拔几棵瓦松,因为前几日有一位老人家夜里睡觉被蜈蚣所螫,我想再给他配一剂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