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说:"既然你是淳安人,那我就更要替你申冤了,你能不能说出你小时候止血用的药草名字啊?"
王直听得一愣,他想了一下说:"我家地边上长满了猪牙齿和狗牙齿,这就是我们经常用的药草,通常摔倒破了皮,就用狗牙齿嚼碎了敷在上面,如果被毒蛇咬伤了,就要吃猪牙齿了,我就吃过几回,吃了就吐一滩血,就好了。"
海瑞一听,大喜,说:"你说得对,那猪牙齿便是中医上的佛甲草,而狗牙齿便是中医上的垂盆草,其用处多是止血化毒的。既然你连这些都知道,那说明你在此地必是久居,既是久居的村人,那多半不是倭寇。只是有一点很疑惑:为什么,一帮人打你的时候,你不仔细地辩解说自己不是倭寇呢?"
那王直一听眼前的官老爷相信自己不是倭寇,有些激动,说:"我也很奇怪,怎么,我刚从小船上岸,就有一群人朝我冲来,我听见旁边的一个人在叫喊说,他就是淳安的王直,和大倭寇头目徐什么是亲戚。那个喊话的人喊完就溜了,我就被一帮捕快给逮住了。我冤死了,我家的牛现在还没有捉到呢,现在我出来几天又回不去,家里只有眼睛不好的老母亲在伺候父亲,我着急得头发都白了。青天大老爷,你要明察秋毫,把我放回去吧,只怕我要是再不回去,父母亲以为我出了事,连急带病会死掉的,请您可怜可怜我吧!"
海瑞说:"好的,你如果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放你走。"
王直连连点头,像个私塾学堂里急着散学回家的学童。
海瑞微微思寻了一下,问道:"你说你带着干粮上路来找水牛,沿途可有什么奇怪之事,譬如你打听别人的时候,别人是如何回答的,还有,你是如何坐上来建德的船的,水牛在淳安走失,怎么可能跑到建德这么远啊?"
王直说:"大老爷问得好啊,我正想告诉你这件事的诡异之处呢。我从家里出来,向东南方向寻找,每到个村庄都会遇到一个热心的人,给我指路,他们都看到了我的水牛,它屁股上一个伤疤,两只牛角有一只前年被折断了,新长出来一点点,和真的一样,我就相信了他们的话,可是,他们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连一个字都不差,每一次我问人有没有见过水牛,旁边必会有一个人听到了过来给我指路。这样,我一路走到新安江码头。我坐船时,问那船夫可曾见过一头水牛被渡过河,那船夫竟然也说的一模一样的话,这多少让我觉得奇怪,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谁知道,我一过河就遇到一群人,他们一边打我,一边骂我是倭寇。"
海瑞说:"好了,王直,你可以回淳安了。"
王用汲见海瑞刚刚到建德,就如此武断,连忙上前示意海瑞,并小声说:"刚峰兄,此案甚是复杂,我们可不可以从长计议,此人乃总督府通缉犯,万万不可放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