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菀沁努力憋出个脸红,嗯了声儿,今早来的路上,秦王也跟她提前说过那喜帕的事,还把受伤的拇指哥亮给她看,讨她的怜爱,她哭笑不得,抱着他的手指头吹了半天,又放在唇边挨了挨,某人才心满意足了,还说早知道就应该割嘴了。
往日他雌伏不动,避开风头,自然拿这病当借口,如今既然有了争储的意思,肯定也不会被这病拖累。
孱弱不堪的皇子,不会得到朝廷的重视,而顺利圆房,便是证明身体健康的证据之一。
蒋皇后见她那儿挑不出什么破绽,也便点头,脸上摆出慈相:“那就好,秦王自幼身子不好,如今一天天好起来,本宫与皇上也就了却一桩心事,安心多了,你今后也得好生照顾秦王,不能懈怠。”
云菀沁道:“臣媳是受了宗人府金印的王妃,必定不辜重托,今后一定好生打理王府和王爷身子。”
蒋妤正坐在姑姑身边吃着宫女剥好的杏仁儿,姑姑喜欢吃杏仁,一年四季都不断,凤藻宫的杏仁新鲜甘甜,她上门吃时赞了几次,凤藻宫的宫女后来见她来了,便会主动给她剥好,今天见云妃来了,便也剥了一碟,放在了云菀沁身边。
她本想着看一场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好戏,没想到蒋皇后不过只问了几句,并没挑三拣四,更没给云菀沁离下马威,这会儿早就失望透顶,按理说姑姑这人,不做没目的的事儿啊,将云妃特意叫过凤藻宫,难道还真的是为了好好教导儿媳妇?
现在一听云菀沁抛出一句王妃金印,蒋妤不觉心里嗤一声,皇家的儿媳妇只有正房方才能受金印,难道看不见自己坐在旁边么,这是在讽刺自己?
想着,蒋妤连杏仁都吃不下去了,拍拍沾了渣粒的手,开玩笑一般:“云妃说话还真是口气大啊,妤儿瞧姑姑根本不用操心云妃!人家什么不懂?何必浪费时辰,叫云妃回王府算了。”
蒋皇后睨了蒋妤一眼,低声一斥:“闭嘴。”
蒋妤见姑姑为了个外人给斥责自己,丢了面子,再想想太子爷都对这云菀沁青眼,咬了咬牙,更恨几分,又十分尴尬,将气出在旁边人身上:“愣着干嘛!我吃了半天的杏仁,口干得要命,也不知道给我拿水去!笨死了!真不知道怎么当差的!”
蒋皇后一听,眉眼一动,语气却是随意:“将良娣每次来喝的乳浆茶拿来,再多舀上一盏给云妃送上,来了半会儿,忘记给云妃斟水了。”
白秀惠会意,忙带着宫女下去准备好,然后一人端着个托盘上来,给蒋妤和云菀沁旁边各自放下。
蒋妤拨开珐琅瓷青雀小碗,用鹅勺搅了搅浓稠液体,室内飘起一股极其浓烈的香味。
云菀沁心下一凝,乳浆茶一般是谷米打出来的**放上冰糖、蜂蜜以及各种提味的作料,女子的口味一般嗜甜,茶嫌太苦,水嫌太淡,所以这种乳香味饮品,大多数女子都喜欢,搭配上杏仁吃,就更是受欢迎。
可那乳浆茶里——除了一般的糖蜜果脯的配料,还多了一味东西。
只是那乳浆茶调得格外浓,生生将那味玩意儿给压下去了。
别说一般人闻不出来,就算闻得出来,不懂个中道道的,也不会有什么疑心。
坐在对面的蒋妤像往常一样,一勺一勺地舀着喝起来,末了,才用宫女递来的丝帕抹了下嘴,笑道:“每次来姑姑这儿,光是杏仁配上乳浆茶,就像活神仙一样。”
云菀沁瞥了一眼蒋妤手边碟子里吃得快没了的杏仁,再看看那乳浆茶,吸了口凉气。
“云妃在想什么。”蒋皇后目光飘来。
云菀沁免得她起了疑心,端起茶盏呡了一小口,笑道:“没什么,只没想到这乳浆茶味道这么好,臣媳在家中也曾尝过,可都没凤藻宫的这么独特。”
“那是自然,中宫的东西,能有次等货么。”蒋妤不屑。
几人说了句,天色不早,等蒋皇后终于开了口,云菀沁便赶紧告辞离开了,疾走出了宫城,刚出城门,一抬头,只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秦王竟没回去,一直等在城门口,此刻站在金帷宽轿前,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绷紧的俊颜松弛下来。
她飞快走过去,想把在凤藻宫无意撞见的密辛事告诉他,话还没出口,他已将自己的手腕一抓,拉到了轿子内,伴着迫不及待的沉闷声音:“回府。”
她叫他猴急的模样,忍俊不禁,可还没笑完,手臂一阵刺疼,雪雪呼痛,蹙了秀眉,捂住胳膊。
夏侯世廷脸色一变,将她袖子卷起来,雪白玉臂上隐隐透着小团淤红印子,登时目光一凌:“谁弄的!”她在凤藻宫立规矩的同时,他等在宫墙外,也是心潮起伏不定,好些年没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幼年时候中毒后劈天盖地的惊慌无助。
就知道蒋氏叫她单独过去不会有好事。
这么想来,等人时心里窝着的那团火燃大了。
云菀沁抽回膀子,卷下袖子,斜睨他一眼,“这么快就忘了?”
夏侯世廷手悬在半空,意识过来了,刚刚养心殿里见她冲出去,急切拉了一把,手劲用大了。
始作俑者是自己。
脸色微微一讪,继而,他朝轿子外严厉道:“去医馆。”
轿夫还没应声儿,只听里面又传来女子清甜脆音:“不用了,直接回北城的王府。”女声又压低了几分,嘀咕:“红了个印子而已,还特意去医馆,又不是豆腐做的,我才不想被人笑掉大牙,你爱去你去。”
两个主子同时下令,轿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想来想去,得,还是王爷大,却听轿内男子声音飘出来:“听王妃的。”
轿夫朗声道:“是。”
“本王失手而已。”他默默说,语气颓然。
云菀沁手一撑,俯身过去,故意在他耳垂下细声道:“本来还挺生气,”抬起一根白净笋指,戳了戳夏侯世廷的左臂上方,引出男子刺一声呼冷气儿,“看在……三爷昨晚上把这儿借我睡了一晚上,只怕也酸痛得紧,咱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