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皇上还真是下定了决心!
自己总算没白忙活!
永嘉郡主心情大好。
女眷帐那边,郑华秋见姚福寿请云家小姐过去,心中疑窦重重,谁不知道这姚福寿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儿,大内掌印总管大太监,跑腿传唤人的事儿,派个一般太监宫女就成了,若是由他亲自来请,那就是……
宫里的规矩郑华秋哪会不知道?姚福寿亲去妃嫔宫所,一般是皇上有意召寝的意思。
再一看与姚福寿一块儿来的一顶小软胶,红绸盖顶,金玉流苏帐帘,郑华秋更是不怀疑了。
昨晚上惊鸿一瞥,莫非皇上起了召幸的意思?郑华秋捏紧了手绢儿,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这应该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一听说,只怕喜得赶紧上轿过去,可对于云小姐来说,只怕不见得多高兴吧……
终于,郑华秋忍不住试探:“姚公公,皇上这是——”
姚福寿皱眉,暗示:“云尚书今年可算是行大运了!还有你们,到时个个也算是鸡犬升天,都有打赏。”
这话一出,郑华秋身后的妙儿白了脸,显然,也听出了大概意思。
见两人婆婆妈妈,姚福寿有些不耐了:“姑姑还不过去叫云小姐?哦对,记得叫云小姐打扮打扮,可不能失礼了。”
两人勉强打起精神,朝姚福寿一拜:“是,请姚公公先等等。”便朝隔壁帐子走去。
走了一小半,郑华秋正是犹豫,不知道如何跟那云小姐开口,背后的妙儿已经几步过来,将她的手一拽,眼神灼亮:“郑姑姑。”似是有话要说。
郑华秋和妙儿去了帐子,说了姚福寿的来意,然后紧张地望着云菀沁。
帐子里的气氛刹时静止,绷得如上紧的弦一般。
大姑娘在短暂的惊异后,眉峦如绳结,凝住几分思绪,久久不出声,妙儿知道,她不愿意,既是如此,她也不犹豫了,跟郑华秋对视一眼,开了声:“大姑娘,你若不想去……”
不想去?笑话。皇帝都下了口谕,岂是臣子能够拒绝的。云菀沁双目微微眯阖,不觉渗出几许凉薄意,与娇稚略显无邪的脸蛋格格不入。如今喊自己过去的不是什么恶霸乡绅,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拥有人世间绝对的生杀予夺大权。
她是可以不去,托病,装不舒服,各种借口,甚至不惜对着干,可一旦触怒龙颜,家里人呢,锦重呢,她想要保护的人呢?
她不能保证不会受打压和牵连。
不能蛮干。
昨儿晚上那一场见面,她心中忐忑不安,辗转难眠,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原来,并不是自己多心,真的说来就来。
刚刚听郑华秋转述时,她心底本有些震惊,可再转念一想,也并不稀奇了,光看昨晚宁熙帝看见自己这张肖似许氏脸蛋时的惊喜,已经应该预料到,有这一场风波要发生。
皇家是世间最讲规矩的地方,却也是世间最不讲规矩,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天下的女子譬如珠宝财物,都是属于他的,伦理、道德又算得了什么?
古来那些纳大嫂、娶弟媳,甚至与生母、姐妹有染的帝王都不嫌少,何况自己,不过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的女儿罢了,与他又没血缘,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见妙儿脸上的担忧,云菀沁压住心头的波涛,努力让脸色看得轻松随行一些:“没事儿,我先去一趟,也不一定有什么,我到时候会随机应变,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妙儿暗中握紧了粉拳,若皇上有那个心思,大姑娘还能反抗?口头应变有用吗?……一个男子,若是真的看中一个女人,怎会因为几句话就打消念头?权位越高的男人,对看中的女人,就越是不可能放过。
过来的路上,妙儿已经大概听郑姑姑说过开元行宫的望月阁是个什么地方,不就是皇上宠幸女眷的浓情香闺么?虽然大姑娘安慰她不要紧,她却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皇上唤大姑娘去只说话说话!
云菀沁见妙儿沉默不语,并没多想,只望向郑华秋:“郑姑姑,蒋国舅今儿在吗?”蒋胤一直都袒护自己,若知道,一定有法子帮忙。
“国舅爷?今儿早上皇上叫蒋家的小侯爷领着国舅去围场狩猎了,国舅爷难得回一次京,与小侯爷是堂兄弟,好久没见了,天光不亮便一块儿出了帐子,骑马去了围场。”郑华秋一愣,马上说道。
不用说,是故意支开的……云菀沁道:“郑姑姑,你与宫人都熟,能否帮我知会一声蒋皇后?”
郑华秋知道她是想要借皇后来挡过这一劫,眉一蹙:“云小姐,皇上这会儿便叫您过去……姚福寿已经在门口等了,您就算搬天兵天将来,奴婢怕……也是来不及啊。”
妙儿却平静开了口:“麻烦郑姑姑先出去一下。”郑华秋知道她心意已决,喉咙一动,却是依了她的意思。
妙儿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坚定,唇角却绽出个笑,见郑姑姑离开了,几步走到床榻前,将云菀沁带的一个细软拿了出来,双手举起来,望着云菀沁:“大姑娘,请帮奴婢化妆罢。”
刚一路上,妙儿就考虑好了,若然大姑娘不愿意,她就代替大姑娘过去,先挡了这一次。
她跟云菀沁是同父姊妹,五官、轮廓本就有五六分相似,连郑华秋一路上都开玩笑说两人长得像姐妹,两人年纪也差不多,身材和身高乍一看难区分,皇上昨儿晚上是第一次见到大姑娘,听说还是醉酒中,醉眼朦胧,指不定对大姑娘看得并不大清楚。
她若是换上大姑娘的衣服,加上大姑娘的易容技术,瞒天过海,绝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云菀沁一怔,瞬间明白了妙儿的意思,她这是要为自己献身,胸口一涩,语气冷道:“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这样能帮到我?你以为皇上是白痴?混过了这一次,就没下一次了?待东窗事发,我仍旧逃不了,我们全都是欺君之罪!你傻了吗!”
妙儿眸子凝住大姑娘:“大姑娘,这办法虽莽撞,可也是眼下唯一能挡住的法子了,不是么?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心里的人绝对不是皇上,今儿若是委身,一生都难得洗清了,有了这层关系,您与……秦王,今生再也不可能了!奴婢能挡一时就一时,等……等国舅爷回来,等秦王回来,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了。”